李晚生並不在意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至高無上的太上皇，更不在意，認親之後，自己會不會貴不可言，他隻想守著這個老人，過普普通通的日子。
“晚生，不可這麼對太上皇說話，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的親舅舅。”大福急了，不由的拍了李晚生腦袋一下，可想到秦墨還在邊上，又連忙將手縮了回去，“彆說這樣的傻話，知道嗎？”
“我隻知道，當年，是您整宿整宿的不睡覺，陪著我，我才活到了現在。
這世上，沒人比您對我更好了。
太上皇又如何，皇族貴胄又如何？
我李晚生並不在意。
這天下這麼大，難道還不容不下我們祖孫倆人嗎？”
李晚生紅著眼睛道：“還是說，您老要趕走我，不要我這個孫子了？”
大福也是感動的直掉淚，“癡兒啊癡兒！”
他在宮內當差，什麼沒見過，似李晚生這樣的孩子，他更是一個沒見過。
他是既高興，又驕傲。
這孩子，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
“爺，咱們離開這裡，離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有您一口吃的。”李晚生委屈極了，當了這麼多年的孤兒，突然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世，他難以接受，可他更害怕爺爺會不要自己。
“我不是你爺爺，我何德何能能當你的爺爺啊。”大福老淚縱橫，“當年之情，非你母親所願，更非太上皇所願。
我救你，是看你可憐，念著你是一條生命，不願意讓你死去.......
你很孝順，我很高興，我沒有養活你一場。
但是，你要想想你的母親，你的親人。
他們也是痛苦的。
孩子，不要抗拒，爺知道你很難接受。
但是，那才是你該有的生活。
你被偷走的二十多年生活，是你該得的。
我不能這麼自私，繼續把你藏在身邊。”
大福拍了拍李晚生的手，眼中藏不住的驕傲欣慰。
李晚生跪在地上哀求道：“爺，我不走，打死不走......”
秦墨也心煩的抽著煙，這孩子比他想象中更重情義。
最起碼，這孩子不嫌貧愛富，是個好孩子。
罕有人能夠在潑天的富貴麵前把持住，但是這孩子忍住了。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將這份富貴放在眼裡。
這孩子像他。
“行了，彆又哭又鬨的，起來吧。”秦墨道。
“太上皇，這孩子倔，您可千萬彆跟他一般見識。”大福賠笑道。
“哪家家長能跟自己孩子一般見識？”秦墨搖搖頭，對李晚生道：“我來這裡，並不是想讓你認祖歸宗，也不是想讓你離開這裡。
隻是近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才知道你的存在。
是我這個舅舅不稱職，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事情經過說給你聽。
當然了，聽完後，你要繼續留在這裡，我也不強求。
畢竟這麼多年，你流落在外麵，我們家也沒有對你太多的恩惠，你抵觸我們，也是理所應當的。”
聽完秦墨的話，李晚生眼中的敵意也少了一些，“彆騙我！”
“我秦墨說話一言九鼎，還能騙你一個小毛頭？”
“快去，跟太上皇好好聊聊。”大福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李晚生有些遲疑，最後才不情不願的道：“其實你不用說，因為說了也沒用。
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感情，就算發生了什麼，我也無法共情，也沒能力去理解。
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口舌。”
“你小子是個實在人。”秦墨呼出一口煙氣，道：“我來找你，是因為良心過不去，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也是因為我覺得你有知情權。
至於好與壞，你自己分析，能不能聽進去，我也不知道。
你是個成年人，又沒有作奸犯科的，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收拾你。
所以，把心放寬。”
李晚生點點頭，給了大福一個眼神，隨即道：“去外麵的涼亭說吧，那裡安靜一些。”
隨後，他帶著秦墨來到了宿舍外麵的涼亭裡，這裡很安靜。
秦墨拿出一根煙，“抽嗎？”
“喲，秦子，這麼好的煙，我可從來沒抽過，小時候偷偷抽，我爺不允許我抽，但是我那時候傻，不知道抽煙後會有味道。
我爺知道後，就追著我滿上跑。
我知道的，他雖然嘴上叫的凶，可實際上就是嚇唬我。
但是後來，他身體不好了，我就不在抽煙了。
我要把錢省下來，給他買藥看病，趁著休假，帶他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他沒有接煙，“後來，談了對象了，我對象討厭煙味，所以我就更不碰煙了。”
“那我抽了。”秦墨可不管他，靠在椅子上，吞雲吐霧，“看的出來，你跟你爺，關係很好！”
“那當然了，你彆看他時不時對我動手，時不時罵我，可沒有他管教我，我早就學壞了。”
李晚生嘿嘿笑道：“或許你不理解......”
“我理解，我以前也有一個小老頭，對我很好很好，好到，掏心掏肺，好到他什麼都知道，卻還是義無反顧的站我這邊。
他總是害怕我受委屈，但是又不好直接告訴我。
有些時候，他也挺為難的。
所以，在他離開後，他把一切都寫在了書裡。
我這輩子最後悔，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能好好的陪他。
那小老頭，這輩子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
但是他說，他這輩子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
但是我知道，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我跟那些人和平相處。
可我沒做到。”
秦墨臉上露出追憶之色，一眨眼的功夫，老爺子仙去多年了，再也沒人這麼對他了。
他不再是孩子，而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太上皇。
“是.......高祖皇帝對嗎？”李晚生道。
“你知道？”
“你的書，我看了，寫的很好，但是很多人說，這一段很假，但是我覺得，假是寫不出這種感覺的。
他們都說，之所以這麼寫，是為了更好的統治這個國家。
但是我有爺爺，我知道這種感覺。
所以在看書的那一刻，我就明白，那位老人家，真的很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