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擔心的還是秦雙雙,她跟阿嗣成婚不足三年,誕下一子,腹中孩子尚在孕育,要是阿嗣有什麼事情,那對她來說,不亞於天崩。
自她嫁入大乾,朝野謠言並不少,有人說,大明將扶持秦雙雙的兒子,就如同李雙安讓南番和平歸一一樣。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謠言,可相信的人真的不少。
雖然從來沒人敢跟秦雙雙過不去,但她承受的壓力並不小。
眼下阿嗣身體又出了問題,若是傳出去,日後彆人還指不定如何傳她。
說不定會傳,阿嗣的身體是她搞壞的,目的就是為了大乾的基業。
這萬般的委屈她都不敢說,生怕阿嗣多想。
阿嗣這會兒泡在後院的溫泉裡,不由長出了口氣,“這一閒下來,突然覺得自己無所事事,像個廢人一般!”
秦雙雙收回思緒,強擠出一個微笑道:“人又不是機器,就算是機器工作久了也需要更換零件。”
阿嗣靠在秦雙雙的腿上,享受著她的揉摁,整個人覺得很放鬆,“話雖如此,但是一日不處理政事,我總覺得虧欠,心裡那股壓力並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大。”
“朝廷有這麼多大臣,不會有事的,而且,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能理解的!”
“可父皇下了封口令,除了太醫之外,沒人知道我身體出了問題。”阿嗣苦笑道:“所以在外人眼裡,我就是懈怠了。”
秦雙雙明白了,阿嗣想休息,但他更想做個好皇帝,他身上的包袱太重了,如果不能解下這些包袱,那麼最終會拖垮他。
難怪在這裡休養這些日子,阿嗣身體並沒有好轉,反而時常發呆,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滿臉愁容的。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為孩子,為我著想,你若是垮了,我跟孩子怎麼辦?”秦雙雙紅著眼睛道:“我不懂你們大男人的想法,我隻是要一個健康快樂的丈夫,希望孩子能有父親的陪伴。
如果你學不會勞逸結合,那麼你最終見丟掉健康,丟掉你的妻兒,你想做的事情,什麼都做不成。
你喜歡的事情最後會讓你變得厭惡。”
阿嗣愣愣的看著她,“誰教你這麼說的?”
“沒有誰教我,是我大哥跟我爹說的,那時候我爹很拚命,勤於朝政,我哥知道他熬夜,就過去把他罵了一頓。”秦雙雙道:“朝政是處理不完的,隻要這天下還在,就算你做到老死,也每日會有處理不完的朝政。
所以一定要學會減壓,給自己獨處的時間,要勞逸結合。
你看我爹,當皇帝的時候都五六十了,真正的老年皇帝。
但是我爹身體一直都挺好的,每日也高興,處理完國事後,他會留很多時間給自己。
我大哥也是一樣,每日處理完政事,就抽空去陪嫂子,教育孩子,要麼就出宮呆兩天,釣魚,看電影,或者出海兜風。
上次他來大乾也你看到了,三十多歲的人了,看起來還跟當年沒什麼區彆。
袁師傅都說,我大哥是注定要長命百歲的人。
你再看看你,尚不足二十,看起來就如同三四十一樣。
我大哥常說,身體才是本錢,沒有健康,一切都是空談。
如果你覺得自己現在回到朝廷,就能讓大乾變得強盛,那我不攔著你,我一個女人哪能攔著我的丈夫成就偉業呢?
可你不能。
所以父皇母後都攔著你。
我知道,你一心想跟我大哥比,想追上他。
可是他們都說,我大哥是千年不出的人,跟他生在一個時代是慶幸的,也是不慶幸的。
所以選擇接受,並且接受自己的不如意才是你要做的。
我大哥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常說,人生不如意十有**,凡事儘力就好。
我覺得他能有今日的功績,靠的就是他的心態。
你不一定要有他的聰慧,但你心態一定要好!”
阿嗣閉著眼睛,思索著妻子的話,相比父親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妻子的話更加的客觀。
她是最了解秦相如,和秦墨的人。
他對秦墨的了解還停留在十歲那一年。
他隻知道秦墨天天瀟灑,流連於女人之間,子嗣成群,風流無數。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完成了許多人,十輩子都完不成的豐功偉績。
他著書立傳,開辟新學,教化天下,戰功第一,威懾四海,內治萬民,權壓百官。
他應該是最忙碌的人,可事實上,他確實世上最瀟灑,最快活的人了。
他忠義,孝順,聰慧,大智若愚。
這世間萬般的好,似乎都歸於他一身。
可自己呢?
拚了命的想要追趕,卻依舊難望其項背。
從昔日的信心滿滿,到現在的失魂落魄,並不是他初心變了,而是他被繁重的國事給壓垮了。
這個天下太大了。
他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父皇,秦墨,珠玉在前,自己若是太差,彆人會怎麼想?
世人都說,自己這個皇帝是彆人讓出來的。
那些兄長越優秀,他就越自卑慚愧。
所以他給了自己太多太多的壓力。
難道自己真得要接受自己的平凡?
阿嗣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就算他知道父皇,妻子的話都是對的,可他不甘心。
轉過身子,他說道:“我會認真考慮你的話。”
秦雙雙見他沒一口答應,心沉了下去,可也不敢逼太緊,於是道:“我是你妻子,是這是世上除了父皇母後外最親近的人。
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跟我說,我知道你是皇帝,有些事情要收斂著,不讓彆人知道。
但夫妻的意義便是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父皇母後就是如此相互扶持,我爹娘也是如此。
你可以做個孤家寡人。
但我還是希望你不孤獨。
我大哥說了,任何事情最終都會歸於平凡。
他從不認為自己自命不凡,他隻是有一點良心,能夠共情百姓,憑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改變而已。”
秦雙雙離開了,她依舊憂愁,阿嗣的問題比他想象的更重。
心病還須心藥醫,她已經束手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