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座山坡上的淡紅煙霧消散殆儘，屍變體不再受到引誘劑的影響。
不論是普通黑屍還是特感黑屍，都在無差彆地攻擊著身邊的進化者，致使整座戰場混亂無比。
各小隊深陷屍潮之中，如今隻是憑借一股血勇支撐著。
傷亡驟增、建製不全，許多人孤立無援，隻能三三兩兩地背靠背抱團抵抗。
這些人就像海浪中的一葉扁舟，指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會被浪花打翻。
如果不想讓他們永遠陷在這座泥潭中。
如果不想人類聯軍全部被葬送在這裡。
接下來就需要一個全新的指令。
指引他們形成合力，擺脫泥潭！
郎華因此飛臨至孔凡身邊，對他建議道：
“孔兄！一舉破敵，就在此刻！”
孔凡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緊握長刀，意識到與屍潮的作戰終於迎來了最後也是最關鍵的時刻！
偃月刀在他手中輪轉成風，轉眼便將麵前的一片攔路黑屍儘數掃蕩。
孔凡趁勢登上一塊一人高的岩石。
低喝一聲：“霸王戰甲！”
霎時間天昏地暗，所有光亮突然集中於孔凡一身。
人們抬頭望去，
隻見本來就因為陰雲而晦暗的天色，
其照度又下降了數萬個勒克斯。
天空昏暗的程度，甚至比滿月時的夜晚還要不如。
與此相對應，隻有孔凡體表的戰甲越來越亮。
熾白色的光芒將他包裹，
光芒越來越盛，
照度越來越高，
好似世間的第二顆太陽。
光芒之中，仿佛整座戰甲都被燒融。
人們幾乎能通過半透明化的戰甲看到裡麵的孔凡。
此時孔凡的身體出現了急劇的顫抖，
無數晶能湧入心臟凝核，
又從凝核傳導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帶動皮膚下的根根肌肉纖維出現不自覺的痙攣。
這代表著孔凡身體狀態已經接近一個非常危險的臨界狀態。
他痛苦地想要大叫，
咬牙切齒，勉力維持，
終於按捺不住發出壓抑的喊聲。
“啊——”
孔凡仰天長嘯，發出山崩地裂般的嘶吼：
“帝王——鐳射！”
伴隨著這聲虎嘯，無數鐳射激光浮現在戰甲表麵。
它們初時尚且如針尖般大小，
眨眼間已經放大為萬千根指尖粗細的光束、光柱。
這些光柱“轟”地一聲離開孔凡，
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明亮的拋物線，
複又“轟”地一聲落入屍群中。
“劈啪——”
這是空氣被引爆的聲音。
“轟隆隆——”
這是山石被炸碎的聲音。
在引發了一連串的劇烈爆炸後，這些激光隨即消散。
不過幾秒時間，天地之間恢複明亮
人們這才發現原來不是天空變暗了。
而是孔凡太亮。
準確地說，是孔凡的技能照度太強，
以至於在人眼中顯現出強烈的明暗對比。
在整條戰線最前方，在距離最靠前的進化者還要再向前十多米的地麵上已經是狼藉一片。
那裡有上千名等階不一的黑屍倒伏在地一動不動，從頭到腳已經被完全烤焦。
在一瞬間，這些黑屍體內寄生的孢子群落就已經被鐳射激光完全殺死。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似的焦糊氣味。
“傘墜流星？”
郎華見狀眼皮狂跳，有些瞠目結舌。
呆了半晌，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於是脫口而出道：
“不對，是飛秒激光！”
這東西郎華可太熟悉了。
在末世後期，由科盟和江東孔氏合作研發的激光武器可是戰場上的殺手鐧。
在攻破星盜者傀儡武器的防禦外殼方麵屢見奇效。
飛秒激光，霸王戰甲，還有江東孔氏。
這一切中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聯係。
在剛剛的一瞬間內，郎華能感覺到霸王戰甲的這個技能中攜帶的能量非常驚駭。
雖然它持續時間非常短，發揮作用的時候也隻有一瞬間。
可就是在這個瞬間，卻向周圍釋放了強大的脈衝能量。
如果是真正的飛秒激光，
其瞬時功率就可達到百萬億瓦，
比全世界發電總功率還要多出百倍。
脈衝中自帶的溫度更是高達一萬攝氏度。
幾乎所有物質，不論是氣態、液態還是固態，
隻要和它接觸，在瞬息間就會汽化成為等離子體。
孔凡的終極一招，居然不分種類不論等階將上千屍變體一次性
掃滅。
威力之強，效率之高，如何不讓人感到震驚！
郎華尚且驚駭，其他人更是被孔凡技能的威力所撼動。
“統領威武！”“統領威武！”
孔家軍發出山呼海嘯的吼聲。
孔凡亦高舉偃月刀喊道：“殺！把這些怪物趕下山去！”
人們士氣大增，將已經變薄弱的屍潮戰線頃刻間殺退。
滾滾人流在孔凡所站的岩石旁邊經過。
人人皆仰望他的身影，向他投去熱忱的視線。
然後又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對殘餘屍潮發起衝鋒。
這就是孔凡，這就是他們的統帥！
這個強大的男人是不可撼動的磐石，是無可匹敵的神將！
有這樣的統帥在，今日何愁不勝！
隻有在人群經過後，
那個天神一般的孔凡，
那個完成這項壯舉的男人，
卻忽然單膝跪了下去。
幸好郎華幾個閃身出現在他身邊，
把他即將要倒下去的身體穩穩扶住。
孔凡看到身邊是郎華，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氣喘籲籲地說：“郎華兄弟，多謝了。”
這時候郎華才注意到——孔凡身上的霸王戰甲已經消散大半。
原本籠罩住整個身體的膨大戰甲，刀砍斧削般的粗糲線條，
此刻隻剩下孤零零的裙甲和兩塊披膊套在布衣外麵。
此外的其他部分大概已經化作發動帝王鐳射時的能量流飛離了。
前世今生兩輩子，這還是郎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到這副比主人孔凡的名聲還要響亮的戰甲。
據說霸王戰甲是江東地區所有膠融核心產地中衍生出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聖裝武器。
在神器現世之前曾被評價為“神器之下第一聖裝”。
由此可見它的強大。
可惜強大的工具往往是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驅使的。
而這個第一聖裝的所有者孔凡，如今才不過四階初期啊……
看著孔凡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樣子，郎華關切道：
“孔兄，你怎麼樣？”
“還好，就是有些累罷了。”
這時候的孔凡可絲毫不像他說的那樣“還好”。
在日光的照射下，他的臉上映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膚色，
大量的汗珠源源不斷地淌出皮膚，如同下雨一樣在他的臉頰上滾滾滑落。
郎華早該想到的，像帝王鐳射這樣山崩地裂的技能，所需要的能量一定無比龐大。
彆說孔凡是一名四階初期能力者，就算他是四階中期、後期乃至四階巔峰，
就算把他掏空了，也遠遠不夠發動這樣的絕招。
郎華記起當時鐳射脈衝在空中劃過時發出的白光。
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飛秒激光在空中飛行時自動吸附了大氣中遊離的孢子能量。
就像風尾山圍城戰中楊本生用過的“聚勢天成”。
但即便是如此，孔凡體內晶能作為不可缺少的“藥引”，同樣也損耗巨大。
現在托著這個人的肩膀，明顯能感受到他皮膚下的肌肉正在微微痙攣。
郎華意識到眼前的孔凡已經成為了一個空架子。
不僅體內晶能全無，一身體力也近乎枯竭為零。
郎華甚至想到，
如果不是霸王戰甲在最後一刻給孔凡留下了一絲絲能量。
現在的他說不定早就成為了一具乾屍。
這讓郎華篤定孔凡是第一次用這招帝王鐳射。
這樣的強悍的技能，普通人在五階六階時尚且不敢隨便施展。
孔凡第一次用就敢如此冒險，實在是讓郎華吃了一驚。
“真不愧是江東小霸王……”
郎華在心裡這樣想著，回頭正見孔言兒也趕來了。
“統領，你怎麼樣？”
孔言兒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焦急，
聲音不大，在這座隻有兵器交戈的戰場上聽起來卻分外刺耳。
“彆過來！”孔凡忽然嗬斥道。
“統領！”
“走開！”
“統領……”
孔言兒不明白孔凡為什麼要趕他走，
明明那個狼崖城的外姓人就可以待在他的身邊。
這麼想著，孔言兒的聲音幾乎已經帶著兩分哭腔。
這時郎華趕忙對孔凡說：
“孔凡兄，不可。”
郎華對他微微搖頭，孔凡這才後知後覺。
他滿眼歉意地看了看孔言兒，看到對方身上的傷口和鮮血，表情也變得緩和起來
他溫聲道：“過來吧，隻是……不要讓彆人看見。”
短時間內，人族聯軍已經奪取戰場優勢。
郎華這時對孔凡建議道：
“孔兄，不若接下來
由我打頭陣，你們兩個跟在我的後麵……”
“不。”
郎華還沒說完就被孔凡打斷。
後者抬起頭，幾綹頭發披散在鬢角，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他對郎華說：“郎華兄弟，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郎華靜靜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果不其然，就聽孔凡接著說道：
“郎華兄弟，我知道你們狼崖城有一種特殊藥劑，可以快速補充人體晶能。我想你作為副城主，身上不會沒有吧？”
“你是說充能藥劑？”郎華像看著怪物似的看著孔凡，然後說，“我這裡正好有四階可以用的，不過隻有一支。”
越是高階的充能藥劑，在製造時耗費的能量晶核數量和品質就會越高。
製備四階充能藥劑的原材料一般是五階晶核，最低要求也得是雙倍數量的四階巔峰晶核，因此即使是狼崖城也出產不多。
“一支就夠了，這次算我欠你的人情。”
郎華聞言點頭，四階充能藥劑雖然珍貴，但對待戰友時他是不會吝嗇的。
郎華隨即從懷裡摸出一隻白鐵盒，從裡麵取出一支晶瑩剔透的粉紅藥劑遞給孔凡。
一邊遞他還一邊說：“這東西的確有用，但孔兄你現在的情況如果繼續戰鬥，恐怕會有傷根基。我希望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
孔凡聞言愣了一下，下一刻還是伸手接過藥劑。
他反問道：“郎城主，你能給我考慮的機會，但我們那些此時此刻還在戰場上拚殺的袍澤弟兄們，誰又能給他們考慮的機會？”
他灑然一笑，接著道：“再說了，哪有士兵在前麵衝鋒，主將卻在後麵看著的道理。郎華兄弟，你說對吧？”
這句話令郎華無比動容。
在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為什麼孔凡能以弱冠之齡折服江東的三十萬幸存者。
如果非要選一人作為自己的頭領，帶領自己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
試問哪裡還能有比孔凡更好的選擇？
郎華如今也像那些人一樣，開始發自真心地敬重眼前的這個男人。
看著孔凡仰起脖子將那支粉紅藥劑喝下，郎華說：
“孔兄，這接下來的話你可能聽了會不高興。但我還是要說。
為將者衝鋒陷陣身先士卒是好事，但還是要量力而行。
須知現在這支部隊的靈魂就是你孔凡。
隻有你是萬萬不能倒下的。”
孔凡笑著搖搖頭：
“言重了，沒有人是萬萬不能少的，地球缺了誰都能轉。”
他回望郎華，無奈一笑道：“而且我也隻能考慮現在，管不了什麼將來了。”
郎華點頭，他看著孔凡的眼睛，深吸一口氣說：
“還有一句話。如果接下來有什麼是需要我做的，千萬不要客氣。”
對方聽了，忽然伸手拍拍郎華的肩膀。
他說：“謝謝。”
雖然說得不多，但其中的決心卻足以言喻。
最終孔凡拒絕了孔言兒的攙扶，自己扶著刀緩緩站了起來。
他將束發的布帶緊緊纏在額頭，深深吐息，臉上漸漸爬上一絲血色。
感覺力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孔凡緊握手掌，讚道：
“好。真是好藥劑。”
郎華見此與孔言兒對視一眼，示意他看好孔凡。
他自己則跳下巨岩，衝到屍群中大殺特殺。
“孔兄，今日就讓郎某來為你開路。”
“哈哈哈，謝了。不過我江東兒郎，向來是隻有衝在彆人前麵的時候，沒有落在彆人後麵的時候！”
郎華本意是想在前麵擋住一部分中階特感，微孔凡分擔一部分壓力。
但誰料孔凡竟比他衝得還要快，還要猛！
不僅在第一時間超過了郎華和聯軍的後方部隊，
甚至一路衝到了隊伍的最前端，掄起偃月刀對戰屍潮主力。
看著首領衝鋒在前，孔家軍為之振奮，幾息之間戰力飆升。
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隻有在人群中的郎華和孔言兒知道——
雖然孔凡現在看著勇猛，
但其實他體內晶能已經虧空到了極點，
雖然有一支四階充能藥劑救急。
但這種程度的虧空，
可不是一支小小的晶能藥劑就能完全恢複的。
就像乾涸的河床裡舀進去一瓢水很快就不見了。
充能藥劑中的絕大部分能量，
在進入身體的一瞬間，很快就被饑渴難耐的器官組織吸收。
剩下的晶能已經完全不夠孔凡施展任何一個技能。
現在的他怕是正靠著毅力支撐著這一副四階能力者的身軀罷。
“孔家孔凡。”郎華搖頭感歎，“江東有此子在，何其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