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能力時亮起藍瞳的能力者,毫無疑問就是六階!
可現在才隻是末世二年,黑霧潮汐才出現了兩次,如何會有六階能力者出現?
而且郎華很清楚地知道,六、七、八已經是高階能力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末世三年到來前出現。
這和天分、努力無關,隻因為這個時候黑霧尚且對藍星大氣圈改造不足,一定空間內產生的的遊離晶能,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一名五階巔峰能力者完成晉階。
如同原始海洋中的氧氣。在富氧時代來臨前,也不可能出現大型有氧呼吸的生物。
說不通,實在是說不通。
但現在根本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下一刻郎華丟掉所有想法拔腿就跑。
既然已經被發現,那麼隱藏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郎華前腳才離開那顆大樹,後腳就有一把彎刀憑空出現,一刀橫斬將大樹變作一座樹樁。
如果郎華慢了一步,被斬斷的就不是樹腰而是郎華的腰了。
“咦?”對方似乎驚奇郎華竟能躲開。
一擊不中,那道身影又再次隱沒在了虛空中。
郎華可不管這些,他一路逃遁,身後不時有東西被一分為二。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電鋸殺人魔在追趕。
就在這一明一暗兩道身影越靠越近的時候,跑在前麵的郎華忽然一個翻滾,麵向後方揚手拋出一物。
這東西細長如指,“嗖”地一聲飛了過去,依稀能看到其尾端帶有一根極細的絲線。
這不正是此前對方丟下的那支鐵線鏢嗎?
原來郎華已經不知在何時將其取了出來,留待用作出其不意的反擊。
隨後隻聽“噗呲”一聲,鐵線鏢似是在空中紮中了一物。
紮中的同時響起一道痛苦的悶哼,一個人影從半空中顯形掉了下來。
郎華抖腕時用上了十成的力氣,導致鐵線鏢的初速度極快,威力也絕非用尋常機械彈出時能比。
正所謂以牙還牙,他心道:你可算知道被這玩意打中是多麼痛了吧!
鐵線鏢是郎華反擊的開始,卻不是反擊的結束。
他揮手再次凝結一片冰盾分隔兩人。
冰盾在下一刻便被暴怒的對方斬碎,可郎華的麵孔卻從破碎的冰麵後突然出現。
視線裡是郎華森冷的眼神,以及快速放大的匕首刀尖。
猝不及防下距離太近,對方隻得橫刀格擋。
郎華這時狡黠一笑,忽然收刀變拳,一拳擊中刀身。
小護法被這股巨力打退,彎刀也因此脫手而飛。
而此時本該受反作用力後退的郎華,身體卻被一道莫名力量牽引,不退反進極速向他拉近。
郎華忽然變招已經讓小護法摸不到頭腦。
如此違反物理常識的情況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最關鍵的是,這次他的彎刀已經不在,接下來還能用什麼來防禦郎華的格鬥匕首?
他哪裡知道冰盾隻是郎華掩人耳目的手段。
如今太陽升起,經過了一夜的修整,郎華終於可以再次使用能力“轉移”。
鏖戰至此他終於第一次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慌張。
“原來你也是會怕的嗎?”
郎華輕笑,手中再快一分。
“鋒刃!”
誰說隻有長刀才能加持鋒刃。
話說回來,隻要能命中要害,兵器或長或短又有何不同!
鋒利的刀尖應聲劃破流轉的空氣,在半空中幾乎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白線。
小護法眼睜睜看著刀尖越來越近,如今已經來不及重新將彎刀拿回手中。
他急中生智手腕翻轉將全部鐵線鏢同時放出。
距離太近,郎華同樣也來不及躲。
十幾隻鐵線鏢在他的操縱下仿佛有了生命,不僅靈活如蛇,其端部因為甩動而產生的力量也奇大。
幾隻鐵鏢先是打中了郎華的手腕,釘穿了郎華的手掌,然後將那一對戰術匕首齊齊打落。
剩下的鐵線鏢更是一擁而上,輕易破開了三階蛇鱗甲的防護,狠狠地鑽進了華的肉體內。
轉瞬之間,戰場情勢竟已反轉。
短短幾秒內郎華擁有的優勢蕩然無存。
他被鐵線牽引四肢拉起懸在空中,留下小護法心有餘悸地站在地麵上。
後者本該鬆一口氣的,但郎華卻突然仰天大笑。
這時候周圍黑霧能量暴動,隱約間已經將兩人緩緩包圍。
小護法心頭一跳,想到:難道這才是他的目的嗎?
下一刻他聽見郎華有一聲斷喝。
“能量風暴,起!”
霎時間風雲驟變,無數清一色的能量冰錐在霧氣間成形,頭尖尾重的藍白錐體在四麵八方麵向他二人整齊排開,粗略看去已有上千。
冰錐不像風刃、火球一樣會一觸擊潰,它的強度更高,且以實體攻擊為主。
冰塊融化尚且需要時間,更何況短
時間內他們將要遭受來自高強冰錐雨的全方麵打擊!
郎華想要問一問:
這個時候你的能量免疫還能管用嗎?
沒了那兩樣兵器,這個時候你還能擋下多少?!
想必小護法也意識到,這時候唯一能活命的辦法就隻有逃!
但當他想要抽回所有鐵線鏢離開的時候,才意識到它們都還和郎華連在一起。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他瞪大了眼睛。
他震驚地看著郎華將所有的絲線牢牢抓在手裡,機械回收絲線使其收緊,很快就勒破了郎華的手掌。
鮮紅的血珠順著絲線一路滾動,為其染上了一層殷紅。
而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此刻好似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你瘋了!你想死嗎?”小護法尖聲道。
開戰以來這還是郎華第一次聽到對方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聽聲音像是個小孩子,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未經曆過變聲期的小孩子聲音。
“哈哈哈”,郎華冷笑道,聲音愈加低沉,“那就看誰死得快了!”
他一邊狂笑著,一邊冷冷地看著對方手忙腳亂地解開手腕與撒放器間的連結。
“沒用的,我看你還是跟我一起死的好!”
冰錐雨轉眼即至,如同流星墜地,伴隨著巨大的轟隆聲和連綿不絕的“嘩啦”聲響。
四散而飛的石粉、碎裂的冰屑、蒸騰的濃白氣霧……很快將這裡完全籠罩。
片刻後煙塵散儘,場中隻剩下了遍體鱗傷的兩個人。
一個是郎華,另外則是一個赤腳躺在地上,隻穿了一身單薄衣裳的小家夥。
郎華因為蛇鱗甲的關係沒有受重傷。
不過腹部之前的傷口卻因此崩開,鮮血滲出繃帶,很快染紅了外麵的衣服。
這時候隻要他一咳嗽就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痛,身上的甲衣也完全報廢了。
但對郎華來說戰鬥還遠沒有結束,
災變降臨以來,這可能是郎華打過的最慘烈的一仗。
隻因進化者的等級越向上走,相鄰等階間的實力差距也就越大。
更彆說他這個剛剛邁入五階的中遊選手,居然要被迫與實力不明的高階能力者作戰,實在也太難為他了。
眼下他要抓緊時間取出鐵線鏢,同時用冰清蓮修複傷勢,然後冒著被反殺的風險向對方補刀。
不,這樣太慢了!
他哪裡還有這樣富餘的時間?
什麼取出鐵鏢,什麼治療傷勢的都可以先不管。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搶先下手。
隻要他現在還能站起來,不,隻要自己還能動,就算是爬也要爬過去,先把刀刃捅進對方的腦袋裡!
不然等對方醒過來,到時候死的就是自己!
他環顧四周最終隻找到其中一把匕首。
郎華說到做到,真的拖著一身的鐵鏢、絲線向前爬行。
每向前一點,身體內的鐵鏢都會在骨頭和肌肉間不斷摩擦。
石子、塵土和鮮血混合在一起,逐漸在郎華身後形成一條長長的痕跡。
郎華幾乎是在咬著牙向前爬行。
一米……
兩米……
三米……
五米……
對麵的人還在昏迷,一身鎧甲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倒是在郎華的預料之中。
自交戰開始他就感覺對方這副鎧甲質地奇怪,既不像金屬又不是皮革,樣式也從來沒見過。
果不其然這副鎧甲不是實物,更不是地球上的原產物,而是此人將進化晶能外放後又經過實體化形成。
就像周謹用光束凝結的明光鎧一樣。
而且在之前的戰鬥中,眼尖的郎華就發現——那鎧甲被鐵鏢擊中的地方缺了一角。
好似是在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壞後就會發生潰散。
正是有了這個發現,郎華才敢大膽地推行自己的計劃。
用兩次突襲拚光對方的武器,拿性命去賭一個能夠翻盤的機會!
……
短短的十幾秒,對於郎華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年那麼漫長。
功夫不負有心人,爬了這麼久,他終於在對方醒來前趕到了。
就這樣吧,一刀絕殺!
將最後的力氣灌注在右手中,郎華高舉匕首狠狠落下!
正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隻秀氣白皙的小手突然抬了起來。
一把攥住了郎華的手腕!
那些纖細的手指徑直插進了他的傷口裡。
痛!痛到幾乎短刀脫手。
滴滴冷汗從郎華的額頭處冒了出來。
汗水一路滑落眉眼,似露珠般星星點點地沾在他纖長的睫毛上。
值此性命攸關之際,自己差一點就被郎華所害。
對方睜開雙眼對郎華怒目而視。
郎華亦目光逼人毫不退讓。
隻是……在眼底能看出些難掩的疲憊。
不過話說回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如何能功虧一簣?
明明隻差一點點就能轉敗為勝,叫郎華如何甘心放棄?
讓這家夥奪刀殺了自己?
不,不行!
他心裡叫喊著——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這兒。
狼崖城還有人在等著我回去……
我還有未竟的事業、未完成的使命……
這時候兩個人的身體狀況都差到了極點,幾乎已經是油儘燈枯。
郎華雖然看起來更慘一些,但對方在冰錐雨中受的傷比他更重。
僵持中匕首搖搖晃晃,一會兒向上一會兒又向下。
四隻手掌將刀尖推來推去,幾毫米幾毫米地移動著,兩人體內僅剩的力氣圍繞著這隻匕首相互僵持。
傷痛、晶能枯竭、以及大量失血,早已讓郎華疲憊不堪,此時他可以說完全是在靠毅力堅持著。
在等待對方先撐不住的過程中,郎華同樣也是在和時間賽跑。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感到體內枯竭的晶能有一絲恢複。
有了可用的晶能後,郎華便有了可用之兵。
第一種選擇是催動複核冰清蓮修複傷勢,多少也能恢複些體力。
第二種選擇是集中最後的晶能複核霸力,一鼓作氣將刀尖按下去。
郎華想也沒想,就決定孤注一擲。
手上的力氣漸漸變大,刀尖緩緩向下壓了過去。
五厘米……對方神色微變。
三厘米……那眼神中已有了三分慌張。
一厘米……小護法呼呼喘息,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恐懼。
郎華看得出來,這人雖然等階比他高,實力也比他強,但卻唯獨力量不強。
古怪鎧甲的法抗雖然高得離譜,但麵對物理攻擊卻幾乎沒有什麼防禦力。
五毫米……
三毫米……
就這樣結束吧。
刀尖最後向下推移,終於“哢嚓”一聲破開了對方僅存的麵甲。
那是一麵造型奇特的半臉護甲,上半張是白底紅紋的狐臉麵具,下半張是套著脖子圍住口鼻的半透明紗巾。
不過不管是什麼,和其他部位的能量鎧甲都是一樣的。
麵甲破碎後很快開始了自我崩解的過程,無數細小的碎片一分二、二分四,逐漸變作一蓬閃亮的顆粒。
風絲吹走沙粒般的晶瑩能量氣霧,露出一張吹彈可破的俏麗臉蛋。
此時郎華才發現——這個藏在麵具後的巔峰殺手,原來竟是個模樣清秀的“小姑娘”。
看著這張麵孔,郎華本來應該痛下殺手。
誰料此時他卻像是中邪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小影?”郎華驚呼出聲。
這時候刀尖距離那人眼睛不過隻有幾個毫米了。
對方正咬著牙最後堅持著,聞言也是一愣。
因為郎華的動作忽然停住,後力中斷難以為繼,隨即被對方推翻在地。
他一個不慎滾下斜坡,匕首也不知脫手飛去了哪裡。
為避免多生事端,抵達青市以來郎華開始學著像侯立健那樣,平日裡一直戴著遮住口鼻的偽裝麵罩,從不以真麵目示人。
如今那對麵的小姑娘坐起身來,先是疑惑地看向郎華,隨後又仔仔細細地盯著郎華的臉,眼神竟變得有些震驚。
“你……”
她的眼睛肉眼可見地閃亮起來。
這時候一個可怕的猜想在郎華的腦海中逐漸成形。
小姑娘手忙腳亂地站起來,不顧一身傷痛一瘸一拐地地要走過來。
郎華卻跌坐在地上,慌裡慌張地向後躲避著。
兩個人一個五階一個六階,幾乎是目前世界上等階最高的能力者,卻像是普通人一樣笨拙地一追一趕。
直到對方追上了郎華,一把扯下他的麵罩。
“你……你……”
她臉上的表情變換著,有驚喜有羞愧更有膽怯。
嘴巴動了又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然後她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急急忙忙從懷裡翻出一方疊起來的手帕。
打開手帕後取出一樣東西,雙手捧著舉到郎華麵前。
“大哥哥,你看這個。你還記得它嗎?”
那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四齒餐叉,在叉柄的背麵刻著一朵梅花。
“小影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小影一直在找你……”
“如果小影哪裡做錯了,你打也好罵也罷……”
“千萬不要再把小影一個人丟下了,好嗎?”
“千萬彆不要我了,好嗎……”
可是,郎華的回應卻久久沒有到來。
他這時隻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
喧囂起伏的嗡鳴從四麵八方湧來,幾乎將他淹沒。
身邊的一切景色、聲響亦在隨之遠去……
“大哥哥?”
“大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