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父皇處，陸含璧直接去了太後那裡。
相較於父皇宮中，太後宮中會更叫陸含璧舒心一些。
不光是前世，這一世，太後一樣對她很好。
她沒叫人通傳，悄悄地走近太後寢殿。
寢殿內點著些許檀香，檀香的氣息沁人心脾，是最能安神且不會出錯的香料了。
在佛寺的那些年，她總是很愛檀香伴在身邊，因此在太後處聞見檀香，更能稍稍平靜陸含璧。
越靠近裡麵，越能聽見些柔和的交談聲和歡笑。
聽這聲音，裡頭應當是華貴妃在。
也對，如今華貴妃有孕，太後會偏疼一些。
其實，陸含璧更喜歡這樣的氛圍，她愛的是一家子，那些所謂的榮華富貴，於她而言，不過是浮雲罷了。
可惜，在皇家，一家子的和睦有多難得。
那雙好看的瞳仁落寞了片刻，隨後被陸含璧快速掩蓋。
手靠近唇邊，遮著嘴，輕輕咳嗽了一聲來引起注意：“看來，太後娘娘有人陪伴，那含璧隻好灰溜溜地自己回去了？”
正在說笑的太後和華貴妃收斂了些，看向躲在屏風後的一張小臉兒，確定是陸含璧後，二人笑意更濃。
太後笑著伸出手點點她：“這個鬼精靈，跑到我這裡消遣起我來了。”
“快來，正想著你呢，你就來了，豈不是心有靈犀？”華貴妃略一歪腦袋，姿態要更加活潑，大概跟太後哄得也有關係。
陸含璧被她二人笑容感染，也笑了。
給二人見過禮後，太後叫人呈了份兒陸含璧最愛的藕糕來，慈愛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著陸含璧：“瘦了，是瘦了。”
太後的關切是真心的。
陸含璧的心像是被人慢慢放進溫水中化開，她搖搖頭：“隻怕是總吃不著您宮裡的藕糕，含璧才身量不足。”
她轉了個眼，一臉的聰明樣：“這樣吧，太後許我一輩子在您宮中，您養著我，含璧就不會瘦了。”
太後和華貴妃都被陸含璧逗笑，太後更是親昵地伸手掐了掐軟軟的臉頰：“老骨頭了，哪裡能養你一輩子，半輩子罷？”
聽著太後說的話，酸澀的淚意忽然湧了上來。
若是上一世，自己能得到太後照拂，那她還會含恨而終嗎？
她並不知道，起碼要把握好現在的情誼。
陸含璧忍住淚意，麵兒上仍舊是混不吝的樣子：“好啊，那就請太後再辛苦養孫女兒半輩子吧！”
華貴妃也笑了，她摸了摸肚子：“既然如此，不妨辛苦太後連我肚子裡這位一起操勞操勞。”
不必陸含璧特意打聽，她進宮後內官大人已經將華貴妃有孕之喜說了，這下隻需賀喜便是。
“華貴妃好福氣，一定是位極其英俊的皇弟。”
華貴妃聽了，蔫了些：“但也是位折磨人的主子，我被他折磨得都睡不好了。”
身懷有孕自然是萬千之喜，同時伴著的也有十分的折磨。
仔細看去，陸含璧也覺出不對勁來。
華貴妃的眼下隱隱有些烏青，大約是真的睡得不安穩。
“不如，叫我來看看？手藝雖不如宮中太醫，但好歹是多重保險。”陸含璧提議。
上次，以神醫的身份為華貴妃保過胎後，陸含璧便一直在為父皇研磨藥材，尚未將過多心思放在華貴妃那裡。
再者，陸含璧記著上一世裡，華貴妃的結局未必比自己好多少。
接著這個由頭，未嘗不可給華貴妃一些忠告。
華貴妃是個心裡藏不住事情的，聽到陸含璧這麼說，眼裡笑意明顯：“瞧，就等公主這句話了。”
太後亦知陸含璧有些醫術上的造詣，便允了。
和“神醫”身份不同，陸含璧給華貴妃診脈，是無需用帕子隔著的，所以這一次，陸含璧能更好地把握脈象。
還好，經由上一次調養，華貴妃的身體已經無虞，就是孩子身強體壯，華貴妃一時間沒辦法接受孩子鬨騰。
“如此甚好，哀家也能安心些。”太後鬆了一口氣。
在陸含璧進來前，華貴妃同太後也說起睡不好的毛病，但太後總覺得那些太醫不成，現在被陸含璧看過，太後能放鬆點兒。
“這個孩子定能平安落地的，華貴妃儘可安心，”陸含璧看了下太後，擔憂地說道，“隻是……”
“含璧，你看出什麼，直言就是了。”太後知道陸含璧含含糊糊就必定會有些隱情。
“倒沒什麼，就是我覺得華貴妃養胎期間，不宜多見嬪妃，一來去不熟悉的地兒會叫胎兒緊張，二來，也怕有些嬪妃起了不該動的心思。”
陸含璧說得隱晦，但太後和華貴妃都明白了。
宮中的孩子雖是金貴，但也是著實很難將養。
一旦有孕，多少人的眼睛都會盯著她的肚子。
萬一有人起了歹心，那可就是暗箭難防了。
太後點點頭：“嗯，含璧說得有理，宮中歪風邪氣看著是治住了，保不定那個地方暗潮洶湧再泛起來。”
太後叮囑華貴妃：“你聽含璧的，不必顧著公眾姐妹情分，一切皇家的血脈為先。”
“是，臣妾知道了。”
雖說嘴上答允，但華貴妃心裡並不把這件事情當回事兒。
現在孩子已經大了，誰還敢明著對她動手？
明貴妃是曾經對她不利，可那也隻是貓兒發性，華貴妃沒把這件事情怪在她頭上，後來那尊送子觀音不是被證明根本沒事兒麼。
陸含璧看著華貴妃的神色，張了張嘴，仍是什麼都沒有說。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必她來多說什麼。
“太後，臣妾今日已叨擾太後多時，想必太後亦是累了，我也該是回宮喝保胎藥了。”華貴妃站起身來告辭。
“好，保胎藥可得好生喝著，有什麼不順心的，儘管來找哀家。”
“臣妾謝過太後記掛。”
說完，華貴妃便離開了太後宮中。
隻剩下太後和陸含璧後，太後看向陸含璧的眼神瞬間變了，那裡頭含著多少心疼和悔意，叫陸含璧招架不得。
“來，坐到哀家身邊來，陪哀家說說話。”太後一開口，嗓子帶著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