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門內的空間如同一片混沌的星海,無數碎片懸浮在虛無中,每一塊碎片都像一麵鏡子,映照出艾拉和諾亞記憶深處最隱秘的片段。他們的手依然緊緊相握,但踏入光門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將他們強行分開。
“諾亞——!”艾拉的呼喊被破碎的回音吞噬。
她跌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中,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座純白的宮殿裡。宮殿的牆壁由無數鏡麵拚接而成,每一麵鏡子都映出她的身影——但那些“艾拉”的眼神、姿態甚至衣著都截然不同。有的手握匕首,眼神狠戾;有的蜷縮在角落,滿身血汙;還有的站在高台上,身後是燃燒的城池。
“這是……我的可能性?”艾拉的手指顫抖著觸碰鏡麵。
“不,這是你靈魂的裂痕。”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艾拉猛地轉身,瞳孔驟然收縮——鏡中走出的“自己”正微笑著看著她。那人穿著漆黑的鎧甲,長發如凝固的血,手中握著一把與黎明豎琴形狀相仿、卻通體漆黑的古琴。
“你是誰?”艾拉後退半步,豎琴的琴弦無風自動。
“我是你舍棄的‘可能性’。”黑甲艾拉指尖劃過琴弦,發出刺耳的嗡鳴,“當年在時之塔,你選擇用黎明豎琴淨化自己的黑暗麵,卻不知道那些被剝離的怨恨與恐懼……全都成了我。”
另一邊,諾亞的試煉。
諾亞墜入一片深藍色的冰原。寒風裹挾著尖銳的冰晶,在他臉上割出細小的血痕。遠處矗立著一座高聳的冰碑,碑上凍結著無數人影——那些都是他曾未能拯救的人。
“愧疚是最甜美的毒藥,不是嗎?”少年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諾亞轉身,看見十二歲的自己站在冰麵上。那孩子穿著破舊的學徒袍,手中捧著一本被燒焦的魔法書——正是他當年在火災中未能救出的摯友遺物。
“你早就該死在那個夜晚。”少年諾亞的瞳孔泛著詭異的銀光,“活下來的代價,是讓所有靠近你的人都墜入厄運……艾拉也不例外。”
冰麵突然裂開,諾亞腳下的冰層塌陷,他墜入刺骨的海水中。無數蒼白的手從深淵伸出,抓住他的腳踝。那些手的腕部係著銀鈴,叮當聲與艾拉豎琴的旋律一模一樣。
雙生鏡宮。
黑甲艾拉彈奏起漆黑豎琴,音符化作實體刀刃襲向艾拉。後者急速撥動黎明豎琴,金色音波與黑刃相撞,爆發出刺目的火花。
“你贏不了我。”黑甲艾拉冷笑,“我就是你心底最真實的聲音——你明明害怕諾亞會像其他人一樣因你而死,卻故作堅強!”
艾拉的手臂被一道音刃劃傷,鮮血滴在純白的地麵上,竟開出猩紅的花。她突然意識到:這座宮殿在吸收她的情緒。恐懼越深,對方的攻擊就越強。
“承認吧,你根本不想麵對時之痕的核心!”黑甲艾拉的身影分裂成數十個,將艾拉包圍,“留在這裡,你永遠不必做出犧牲的選擇……”
冰淵之底。
諾亞在溺亡的窒息感中聽見艾拉的琴聲。他猛地睜開眼,抓住一隻纏繞自己的蒼白手腕——那手腕內側有一道新月形疤痕,和艾拉小時候被魔物抓傷留下的痕跡一模一樣。
“幻象……這些都是幻象!”他嘶吼著釋放魔力,冰海瞬間沸騰。少年諾亞的臉在蒸汽中扭曲,化作一團銀色的霧:“你逃不掉的!時之痕會吞噬所有懷抱秘密的人——”
冰碑轟然倒塌,諾亞躍出水麵,發現手中多了一枚冰晶凝成的鑰匙。鑰匙表麵浮現出艾拉在鏡宮苦戰的倒影。
鏡宮決戰。
艾拉的右肩已被音刃貫穿,但她反而垂下豎琴,任由黑甲艾拉的攻擊襲來。
“你輸了。”黑甲艾拉將漆黑琴弦勒住她的脖頸。
“不,是你從未理解‘光明’的意義。”艾拉染血的手指突然按住對方的胸口,“光明不是沒有陰影……而是明知陰影存在,仍選擇直麵它。”
黎明豎琴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黑甲艾拉發出尖叫,身影如霧氣般消散。所有鏡子同時碎裂,艾拉在飛濺的晶屑中接住一枚鏡核——那正是諾亞在冰淵獲得的鑰匙的另一半。
雙鏡合一。
當諾亞帶著冰鑰衝進鏡宮時,正看見艾拉將兩枚鑰匙拚合。
“原來試煉的核心不是戰勝敵人……”諾亞喘息著輕笑,“而是接納自己缺失的部分。”
鑰匙化作一道光橋,通向虛空深處一顆搏動的暗紅色星辰——那便是時之痕真正的核心。然而當兩人靠近時,星辰表麵突然睜開無數隻眼睛,銀發少女的聲音從中傳出:
“真是感人,但你們似乎忘了……封印核心的代價。”
暗紅星辰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內部蜷縮的身影——那是另一個諾亞,渾身纏繞鎖鏈,心臟處插著半截黎明豎琴的琴弦。
(伏筆:真正的“代價”並非犧牲一人,而是其中一人的存在將被徹底抹去——從所有時間線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