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腳步停下來,嘴角含著笑,但眼神裡卻是不容置疑的威脅。
她又問了一遍,“世子妃,您覺得呢?”
謝竹青掩住情緒,輕聲回答,“正是如此。”
侍女這才滿意的繼續往坤寧宮走去,過了一會兒,坤寧宮到了。
謝竹青抬頭,巍峨的匾額高懸,金漆在陽光下刺得她眼睛發酸。
謝竹青深吸一口氣,跟著侍女進了殿。
皇後坐在主位上,一身明黃色鳳袍,頭戴九鳳冠,眉目間透著威嚴。
謝竹青上前行禮,恭敬地說道,“臣婦謝竹青,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微微點頭,示意她起身,語氣平淡地問,“聽說剛剛靈悅找你說話了?”
謝竹青後頸一緊,她垂眼盯著地磚,“公主殿下體恤臣婦初入宮闈,特意教導臣婦規矩,臣婦不勝感激。”
“倒是個懂事的。”皇後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乾王世子身份尊貴,你能嫁給他做世子妃,是你的福氣,你要恪守本分,好好侍奉世子。”
“世子頗得皇上重用,平日裡公務繁忙,一些女兒家的瑣事就不必煩勞世子了。”
“靈悅看重你,是你的福氣,能讓公主解解悶,也算是你的造化了。但這些事畢竟都是女兒家的心事,世子知道了不好。”
說著,皇後招招手,“過來。”
謝竹青低著頭,小心的走到皇後下側,皇後拉住她的手,親昵的拍了兩下,語氣帶著警告,“世子妃姿容出眾,本宮一見你就喜歡。但本宮更喜歡聽話的。”
她拉著謝竹青的手細膩光滑,謝竹青卻覺得冷意森森。
皇後繼續說道,“世子得皇上喜歡,本宮的確拿他沒辦法,但如果你忤逆了本宮,本宮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死的悄無聲息。”
“聽懂了嗎?世子妃?”
謝竹青依舊低著頭,輕聲說道,“臣婦明白,臣婦定當謹守本分,不敢有半分逾越。”
皇後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明白就好。本宮也是為你好,畢竟這宮裡,一步錯,步步錯。”
謝竹青心裡冷笑,麵上卻依舊恭敬,“多謝娘娘提點。”
皇後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謝竹青行了禮,轉身走出坤寧宮。直到走出宮門,她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謝竹青低聲喃喃,心裡湧起一股無力感。她重活一世,本以為能擺脫前世的命運,可如今看來,她依舊是被擺布的那一個。
回王府的馬車上,商辰佑看著謝竹青,總覺得他這個世子妃心情不好,但哪裡看出來的他又說不上來,這樣奇怪的感情商辰佑格外煩躁,乾脆直接問道,“你心情不好?”
謝竹青漠然的掀掀眼皮看他一眼,坦然承認,“是。”
商辰佑皺著眉頭,“因為什麼?”
謝竹青猶豫了下,皇後的威脅不是假的,她能不能賭得起這一場?思索了一會兒,謝竹青問道,“世子知道靈悅公主嗎?”
商辰佑厭惡的說,“一個瘋女人。”
“我聽說她似乎格外受陛下和皇後寵愛。”
“靈悅公主是前皇後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皇上愛屋及烏把她慣壞了,皇後也有樣學樣,這女人才越來越瘋。怎麼?你和她起衝突了?”
謝竹青低下頭,“妾身不敢。”
商辰佑點點頭,隨後說道,“這女人太瘋,你不要招惹她。”
不要招惹她。
謝竹青徹底歇了向商辰佑求助的心思。前世丞相府千金榜下捉婿,看上了齊越,得知齊越娶妻以後,揚言要讓她付出代價。那時候,謝竹青還全心全意的信任齊越,她向齊越求助,齊越讓她放寬心,拍著胸脯保證說“我替你討公道”,可轉頭就和丞相千金花前月下。
謝竹青一直到死前,才知道這些事,那時候她已經被齊越灌下鴆酒,劇痛之中聽見齊越冷漠的聲音,“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不能托生在丞相夫人的肚子裡,你這樣的下賤命,怎麼比的了丞相千金貴重。”
前世她比不了丞相千金,這一世,商辰佑又說“你不要招惹她”,她從來不是張揚的性子,又怎麼會去招惹靈悅公主?
左不過是因為身份不如人,比不了靈悅公主貴重罷了。
謝竹青冷笑一聲,“我這樣的身份,怎麼敢去招惹公主。”
商辰佑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你在發什麼瘋?”
“靈悅公主是瘋女人,我也在發瘋,世子眼裡還有誰是不瘋的?”
商辰佑長這麼大,從來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當即怒道,“謝竹青,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跟本世子講話!”
謝竹青麵無表情,“那世子治我的罪吧。”
馬車此時恰好停下來,謝竹青看也不看商辰佑,自顧自下了馬車,往王府裡去了。
商辰佑惱羞成怒,陰森森的看著駕車的風鷹,“誰許你停車的!”
風鷹一臉茫然,“世子,這到王府了啊。”
“還敢頂嘴,滾去受罰!”
回了房間後,秋紋擔憂的看著謝竹青,“世子妃,您和世子吵架了?”
謝竹青沉默半晌,說道,“我本以為世子是個例外,可這世間男子,興許都是一樣的。”
秋紋說,“世子妃您彆嚇我,您這是怎麼了?”
謝竹青搖了搖頭,心思逐漸安定下來。今日能逃過一劫已是萬幸,但懸在頭上的匕首三個月後就會落下。她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要知道,前世她隨口說的策論可是能幫助齊越中了探花的。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照在謝竹青的臉上。她的眼神堅定而冷靜,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無論如何,我都要賭一把。”謝竹青輕聲說道,語氣裡帶著堅決。
她知道,這一世,她不能再做任人宰割的魚肉。她要拿起刀,做那個執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