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書,礦鹽是可以吃的。”
沈浩認真道。
薛禮聞言擔心沈浩亂來,再一次解釋道:“沈伯爵,石頭鹽有毒,是工部多次驗證後得出的結論,以前也有人和你一樣想法,準備吃石頭鹽,他們都死了。”
他此刻還覺得沈浩不懂石頭鹽的危害,耐心提醒沈浩。
沈浩眼看薛禮這麼認真,都不忍心打擊薛禮了。
礦鹽之所以有毒,是開采的礦鹽內包含了很多重金屬在其中,才有毒。
一些可怕的金屬成分,說是食之即死也不為過。
反之,礦鹽隻要經過多工序提純,用不同的提純法,將礦鹽內所蘊含的不同重金屬提煉出來,礦鹽就可以食用。
關於礦鹽的提煉,步驟也很簡單。先溶解和過濾,再蒸發結晶,最後精煉。
可古代提煉礦鹽,難就難在過濾提純這一步驟。
這需要用不同的天然材料去過濾提純出礦鹽內不同種類的重金屬。
一旦有任何危害身體的重金屬沒有過濾提純出來,那礦鹽就是毒鹽。
所以,沈浩是發現了,工部對待礦鹽就和對待石炭是一樣的,都是因為有毒才不去使用。
這便是技術落後的弊端。
於是沈浩深吸口氣,非常認真道:“薛尚書,礦鹽可以吃,我能讓礦鹽無毒。”
“而且礦鹽出鹽量極高,冬季也能大量出鹽。”
宣德帝和眾位大臣神色微動。
前麵沈浩和薛禮說得他們都沒聽懂。
可沈浩最後這一句他們都聽懂了。
沈浩的意思是,有辦法在冬季大量製鹽!
鄭國公此時激動問:“沈浩,冬季能製鹽?”
沈浩道:“可以,鹽礦含鹽量高,而且量大管夠。”
趙如風緊跟著問:“沈浩,老夫剛才聽薛尚書說鹽有毒,可不能是毒鹽。”
沈浩轉頭麵向趙如風道:“放心,不是毒鹽。”
眾多大臣眼看沈浩回答得信誓旦旦,也都是滿臉驚喜。
終於,宣德帝開口了:“浩兒,這批鹽關係到北方戰局,絕不能玩笑。”
此刻的宣德帝也不管什麼禮節,直接稱呼沈浩為浩兒,可見他對冬季製鹽多重視。
沈浩還是那句話:“嶽父,肯定能行,這種大事我怎麼會開玩笑。”
“礦鹽之所以有毒是因為提純不夠,現在讓我去鹽井,我現在就能製鹽,絕不是毒鹽,事實勝於雄辯。”
此刻薛禮才反應過來,他看沈浩認真模樣,絕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他慎重開口:“沈伯爵,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大京皇朝,以後都不會缺鹽了。”
沈浩理所當然道:“礦鹽那麼高產,肯定不缺鹽,正好,商部再弄個製鹽工坊,把鹽價打下去,讓百姓實現吃鹽自由也不錯。”
諸位大臣越聽越鬱悶了,他們都沒想到如此難題在沈浩嘴裡說出來會是這般輕描淡寫。
這反而給諸位大臣一種不真實感。
當時嚴世蕃就開口:“陛下,既然沈伯爵有辦法,就請陛下下令讓沈伯爵儘快製鹽,邊關緊急,刻不容緩。”
“浩兒。”宣德帝頷首,語速明顯快半分:“趕緊製鹽,很急。”
沈浩聽出事情緊急,重重點頭:“交給我吧嶽父,薛尚書,徐侍郎我們走,工部以前不是開采過礦鹽,鹽井在哪,我們快去。”
薛禮趕忙回答:“就在京師後麵的荒山上,出城五裡路,那裡不長樹。”
“……”
三人說話,急衝衝離開禦書房。
直到三人離開,眾多大臣麵麵相覷。
沈浩都去製鹽了,那不是沒他們什麼事兒了。
一時間,禦書房沉默了。
他們都有一種剛才的緊張和努力,全都白費了的感覺。
而且他們打心底裡,還是對沈浩說的抱有懷疑。
就好像是,工部都能解決朝政問題了,還要他們乾什麼。
翼國公掃了眼諸位朝臣撇了撇嘴,旋即淡淡開口:“陛下,老臣還有些不放心,想親眼去看沈伯爵製鹽,還請陛下恩準。”
他這話一說出來,所有朝臣眼睛都亮了。
旋即便是一個個都跟著請命,想去看看沈浩如何製鹽。
確實,事情解決得太容易了,宣德帝多少也有些不放心。
他不是不相信沈浩,隻是這件事太大了,他擔心沈浩真沒做好,到那時,就是他都不得不處罰沈浩。
於是便道:“起駕,諸位朝臣隨朕一起去見證沈浩製鹽。”
“……”
北方。
哪怕初春,北方的溫度依舊極低。
幽州,城外。
雪山壯麗,遍地冰湖,枯萎的大地上能看到點點零星的綠色在頑強地生長著。
此時。
東回茴的大帳紮根在幽州城外十五裡處。
那數萬騎兵,聲勢之浩大,令人膽寒。
並且對方還奇襲了幽州守軍的鹽倉,這令守城的士兵更是不敢再有絲毫鬆懈。
此刻,東回茴營地裡最豪華的大帳內。
一名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青年,頭戴襆頭,身著交領袍,坐於主位。
若是仔細看,還能發現少年的衣袍所用的是極為昂貴的紫地雲鶴金錦。
這種麵料,在東回茴,隻有可汗與少可汗才有資格穿。
而這位十七八歲的少年,便是東回茴的少可汗巴特爾。
在他左手邊坐著的魁梧漢子是東回茴第一猛將巴圖魯。
右手邊坐著的是東回茴國師徹辰。
巴圖魯剛帶騎兵巡視會來,爽快大笑:“少可汗不愧是我們部落第一聰慧之人,隻是略施小計便拿下幽州鹽倉。”
“如今兩天過去,幽州一直按兵不動,怕是他們的士兵沒鹽吃,都變成軟腳羊了,不如我們趁現在進攻,一舉拿下幽州,豈不暢快。”
少可汗巴特爾聞言麵露微笑:“不著急,現在還不是進攻的時候。”
“我們的目標可不是區區幽州。”
一旁國師徹辰也道:“巴圖魯,多動腦子,要多理解少可汗的用意。”
巴圖魯略微思索,卻想不明白,乾脆咧嘴一笑道:“我就算了,反正少可汗讓我打哪,我就打哪。”
徹辰搖頭笑了笑,旋即又深深看了眼主位上的少可汗。
這位少可汗的才情,是他生平僅見。
他很確定,若是說目前東回茴誰能拿下大京皇朝,非這位少可汗莫屬。
而此刻的巴特爾,在看大京皇朝的地圖。
此刻地圖上有他標注的三個地方,分彆是京師、冀州、並州。但偏偏沒有被他奇襲的幽州。
因為他對幽州多次出手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打下幽州。
從巴特爾知道大京皇朝的南人北遷計劃後,他果斷帶兵壓境。
因為他看得懂,南人北遷計劃,能夠穩固大京北方的邊關。
一旦南人北遷計劃完成,幽州後方的冀州、兗州、司州都會成為抵擋他們踏進大京的第二堡壘。
甚至更後方的青州、徐州,都可能成為他們南下的絆腳石。
所以,一旦大京皇朝的北方開荒完成,他們隻需打破幽州就能隨意馳騁中原的夢想可就破滅了。
這是巴特爾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巴特爾趁著寒冬,攻打幽州,意圖消耗大京皇朝的木炭。
以他對大京的了解,每年冬季,大京都會缺少木炭取暖。
更何況此刻的大京,還在進行如此大規模人口遷移,木炭的消耗翻倍。
這個時候他們突襲幽州,便能間接破壞大京的南人北遷計劃。
可他萬萬沒想到。
大京突然出現了個石炭!
明明以前有毒的石炭,此刻卻成為了一股生力軍注入大京皇朝。
這也導致巴特爾的計劃,暫時擱置。
於是,巴特爾為了進一步阻止大京發展,在經過周密計劃後,成功破壞掉幽州的鹽倉。
而他破壞幽州鹽倉,表麵看起來是要拿下幽州,實則他真正目的,依然不是幽州,隻是單純要讓大京朝廷支援幽州粗鹽罷了。
要知道,冬不製鹽,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他趁著大京鹽儲量消耗一冬天後在破壞幽州鹽倉,一定能讓大京有所動作。
而大京皇朝在鹽儲量一冬天消耗嚴重的情況下想要支援幽州,就要從其他地方調鹽過來。
因此,大京隻剩下兩個地方可以調動鹽來支援幽州。
一個是抵擋西回茴的並州,一個便是供給百姓吃鹽的鹽市。
麵對如此情況,大京皇帝若是從並州調鹽。那他立刻就讓人通知西回茴,告訴他們並州缺鹽。
到那時候,西回茴攻打並州,他便帶人抄了西回茴的老家,如果能趁機並吞西回茴更好。
可若是大京皇帝斷掉百姓用鹽,那他便讓深入大京的探子散播謠言,引發恐慌,持續破壞南人北遷計劃,順便攻打幽州給予壓力。
直到大京朝廷頂不住百姓逆反帶來的壓力,再從幽州再從並州調鹽售賣給百姓。
到那時候,他依然會將並州缺鹽的消息告訴西回茴,然後趁機重創西回茴,亦或者並吞西回茴。
是的。
這就是巴特爾燒幽州鹽倉的真正目的,就是為統一草原。
他很清楚。
無論他再有信心攻破幽州,但背後始終站著一個西回茴,那是威脅。
隻有先統一草原,再對大京發兵,他的後方才能高枕無憂。
所以,統一草原,他勢在必行!
至於如何吞並西回茴,那就是讓讓西回茴主動出兵和大京對上。
已經並吞好幾個小部落的西回茴正處於信心膨脹時刻,一旦並州缺鹽,他們絕不會放過攻打並州的機會。
而燒掉幽州鹽倉,本就是巴特爾無解的陽謀,除非大京皇朝能冬天製鹽,才能化解此陽謀。但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他就看大京皇朝如何應對了。
京師。
偏北方向的鹽礦山。
沈浩讓薛禮和徐宏圖先去取原礦鹽。
他自己則去一邊用不同的材料製作過濾礦鹽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