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大門打開。
李清瑤發現門前果然被圍得水泄不通。
他無語地看了眼沈浩。
因為沈浩,她的長公主府已經是第二次被圍了。
這種事情,她作為皇家成員敢說第一,就沒人敢說第二。
一名學子見到沈浩瞬間,便怒斥出聲:“沈浩,你終於出來了,還不趕緊去給朱清大學士磕頭認罪!”
“沈浩,你不配為文人,天下文人的臉,都讓你丟儘了。”
“沈浩……”
一聲聲針對沈浩的斥責,彙聚成言語的長龍,不斷拍打著沈浩。
李清瑤眸子裡冷意翻滾。
要知道。
從今天開始,沈浩就是她的未婚夫,她的駙馬。
哪怕還沒有公告天下,沈浩也是她的人。
可沈浩被如此斥責,李清瑤心裡第一想法就是要不要殺幾個帶頭的,讓這些文人知道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可沈浩發現李清瑤的眼神後,微笑著小聲道:“彆動粗,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動粗了,今天我們是來講道理的。”
李清瑤心中腹誹。
對對對。
你講道理,是不是道理講不通,還略懂一些拳腳。
就你天天打架,還教訓起我來了。
沈浩沒管李清瑤的想法,淡淡道:“來人,將這群意圖謀反的文人,圍起來。”
李清瑤當時就無語了。
你不是說講道理麼,怎麼又讓我的親衛圍人了。
而且,你使喚我的親衛,怎麼比我使喚得還順手。
在場文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就被大批親衛兵包圍起來。
同時沈浩的聲音傳來:“現在都安靜,誰再敢多說一句話,誰都會以謀反罪被帶走。”
原本還叫囂的文人忽然就閉嘴了。
可他們心裡都在罵沈浩不講武德。
你弄這麼多親衛兵抓人,長矛和弓箭都對準我們了,誰還敢說話。
但也有頭鐵的喊道:“沈浩,彆以為你用武力就能讓我們屈服,所謂威武不能……”
沈浩見狀淡淡道:“這個帶走。”
當時就有親衛兵上前抓捕開口的文人。
同時他嘴裡還驚慌喊著:“沈浩,我沒罪,你憑什麼抓我,難道就因為你是伯爵,就能無視大京律法!”
沈浩冷哼道:“公然圍困長公主府邸,往小了說,是對皇家不敬。往大了說,給你們一些兵器,你們是不是還要挾持長公主逼宮!”
“我沒有!”
那文人一聽就慌了。
“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現在你們就在這麼做,圍困長公主府,就算治你個對皇家不敬的罪過,也不為過。”沈浩道。
那文人一聽就不說話了。
事實的確是如此。
“沈浩,我們不是圍困長公主府,我們是來找你的,你不要偷換概念,混淆視聽。”有一名中年文人開口道。
此人明顯不是周圍的烏合之眾,言行舉止,都帶著大儒風度。
沈浩見到終於有領頭人了,他淡淡問:“你是哪位。”
對方向前一步,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翰林院大學士,孟孝仁。”
沈浩就看不慣對方裝模作樣,淡淡道:“我是伯爵,你見我,該行禮。”
“吾輩不對辱沒文人之輩行禮。”孟孝仁輕哼,一身正氣。
“廢話多了,來人,給他帶走關起來。”沈浩揮了揮手道。
頓時就有兩名親衛兵要動手。
孟孝仁一聽就緊張了:“沈浩,你要做什麼!”
“放開我,放開我!”
沈浩笑道:“你這不是也能好好說話。”
同時,沈浩示意親衛兵退下。
直到此刻,孟孝仁才鬆了口氣。
沈浩冷漠地繼續道:“本爵爺現在可以好好和你們講話,你們最好也給本爵爺好好講話。”
“否則,以你們此刻威脅到長公主的行為,全都抓起來,也不虧。”
“至於講什麼,你們不是說想當文人,今天本爵爺就教教你們怎麼當文人!”
此刻,眾多文人終於認真聽沈浩講話了。
孟孝仁聞言,卻氣怒道:“沈浩,教我們怎麼當文人,你太狂妄了。”
“你彆忘了,你就算是自覺,也還是個毛頭小子,有什麼資格教我們!”
“不要以為你帶幾個兵,我就怕了你,你現在就抓我走,看我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孟孝仁語氣很是強硬。
他鑽研儒學多年,又豈是沈浩一個毛頭小子能相比的。
所以沈浩說教他們當文人時候,孟孝仁才如此硬氣。
隻因沈浩觸及到他的底線。
其他文人,也是如此,氣得臉色漲紅。
隻不過他們沒有大學士身份,沒資格和沈浩直接對話。
當然,也有人是因為慫。
畢竟沈浩用行動告訴他們,拳頭大,道理就大。
“本爵爺有沒有資格教你們,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沈浩道:“來人,將紙張掛在牆上。”
頓時就有親衛將拚接好的大紙張拿出來。
沈浩也不廢話。
提筆就寫。
此時他用的還是行書。
隻見左邊的紙上落下八個大字。
“知行合一,篤行致遠。”
可單單寫這八個字,很多人都沒看懂。
這些文人也不知道沈浩在做什麼,有些摸不到頭腦。
隻有在場唯一擁有大學士頭銜的孟孝仁看到知行合一四個字,微微皺眉,像是在思索什麼。
沈浩沒說話,又在另一張紙上寫上十個字。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本。”
當這句話一出現,忽然又有幾名文人皺起眉頭。
就連後知後覺趕過來的南風公子,看到這些字,也差點陷入沉思。
可沈浩仍然沒有停下動作。
他又寫出來十六個字。
“大道至簡,知易行難,知行合一,得到功成。”
當第三句話出現那一刻。
在場居然有三分之一文人都陷入沉思。
南風公子更是瞳孔一縮,差一點就沉浸其中。
直到此刻,沈浩才收筆。
他麵對眾多文人,再次開口:“我說朱清是紙上談兵的花架子,說朱清不作為,你們還不服氣。”
“也彆說我欺負你們,什麼時候你們理解了這三句話,你們什麼時候在和我往後理論。”
“所謂。”
“知而不行,是為不知。”
“多知而不行,是為不作為。”
“想為百姓做事,就彆天天沉浸在自己讀過書就多麼了不起的幻想裡。”
“百姓受災遭難時,不要張口隻會說一些書中道理,那些放在現實麵前不適用。”
“你們心中既然有為國為民的抱負,就彆空口說白話,空有抱負,是救不了同胞百姓。”
“……”
沈浩說完,還有沒看懂的文人不明白。
他不懂沈浩在說什麼,開口反駁道:“沈浩,你……”
但他三個字說出來,就發現孟大學士死死瞪著他。
這名文人當即不敢說話了。
此刻的孟孝仁是一點想罵沈浩的心都沒有了。
因為沈浩的三句話,居然讓他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
雖然這條路隻是入門,然門內之浩瀚,卻如深淵般,吸引著他。
而那些看不懂的文人,因為孟孝仁的表現,也都在努力去理解,想要看出點什麼。
沈浩注意到這一幕,就知道孟孝仁是有些真本事,肯定看出這幾句話之廣博。
於是他心滿意足,轉身就走。
你們慢慢悟吧,心學之浩瀚,不僅僅是知行合一,還有心即理、致良知、格物致知。
哪怕隻是心學的知行合一,也有你們悟的。
隻是,這些加起來,是陽明老先生在不同年齡所悟出的真理。
沈浩此刻隻說知行合一,不說心即理和致良知。
也是不想在他這個年齡說出太過於超越年齡的話,那樣真沒法解釋了。
不過。
真說起來,許多人學習心學的側重,都偏向於心體與良知的探索。
以良知為鏡,明辨是非,可在社會立於不敗之地。
而沈浩自身的心學側重則偏向於學問與傳承。
通俗講,便是用科學的真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這也是沈浩為什麼想去工部的原因。
想到這裡,沈浩準備叫上李清瑤回去。
就讓這些文人在這兒入迷吧。
若是這些文人裡麵,真有人因心學而學會理解百姓疾苦,學會如何為百姓做事,那也算積功德了。
然而。
他卻發現李清瑤看牆上的字,居然也看入迷了。
於是他又靠近李清瑤一些,發現李清瑤還是沉浸在這三句話內,根本沒注意到他。
沈浩無語了。
他給出心學入門核心,就是覺得這些糾纏不休的文人很麻煩,才扯龍須做大旗,想震懾住這些文人,好一勞永逸。
而他這麼做的結果,也很有效。
隻是沒想到給自己未來媳婦也唬住了。
眼看天氣又要轉涼,沈浩隻能讓人拿來火盆放在旁邊,而他就這麼陪在李清瑤身邊。
就像李清瑤陪他傾訴一晚上,一起感冒一樣。
可他沒注意到。
南風公子因為他的表現,早已被震撼到。
他在沈浩說完話,轉身就朝著翰林院跑去。
而另外有皇宮內前來調查情況的護衛,全程看到沈浩的行為,也當即回宮彙報。
皇宮內。
宣德帝還在等消息。
他雖然氣憤,但也沒有貿然抓人。
雖然抓人也無所謂,但事後,他最怕這些文人來煩他。
就在此時。
那名護衛來彙報了。
“陛下,事情已經解決。”護衛開口彙報。
宣德帝微微頷首,滿意道:“該抓的都抓起來了?”
護衛再道:“回稟陛下,長公主殿下和沈伯爵,並沒有抓人。”
“沒有抓人,如何解決問題?”宣德帝問。
他可是知道這群文人有多難纏,不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害怕,絕不可能讓他們退走,隻會糾纏不休。
嗯……對,就和趙如風一樣難纏。
護衛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他表情怪異地道:“回稟陛下,那些文人並沒有離開,隻是看了秦子爵寫的三句話,都陷入沉思。”
“就像,就像是被說服了。”
???
宣德帝滿頭問號。
什麼就被說服了。
這些文人沒理都能硬說出三分理,還能被說服?
怎麼可能說服。
宣德帝微微蹙眉:“你給朕講講,沈浩都寫了哪三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