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瀚能預想到,孔儒的離世,不僅僅是考古界的一個巨大損失,更可能會引起某些人蠢蠢欲動。
華夏的格局向來追求平衡,孔儒作為一枚極其重要的棋子,他的離世,會把這種平衡瞬間打破。
如果在這種混亂之際,讓東皇鐘殘片失蹤,那將是雪上加霜。
華夏必定大亂!
必須儘快采取行動,首先要確定,孔老頭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
如果他是壽終正寢,那麼一切還好說。
至少還有時間來平穩局麵,同時將大鐘碎片妥善儲藏。
可如果孔儒的死,確實有蹊蹺……
那事情就麻煩了,練氣士餘孽必然是有預謀的行動。
陳瀚麵沉如水,靜靜看著舷窗外的雲層,腦中飛速運轉。
眼下,橫沙島那邊的情況,已經無暇分身。
此次昆侖山之行,雖然收獲頗豐,卻依舊沒有找到能夠治療寧家的天材地寶。
馬上就到九月,出海之事也是迫在眉睫……
偏偏這種時候,出事了。
陳瀚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陽穴,隻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
終於,飛機在天黑之前抵達京都城上空,順利地降落在京都機場。
剛下飛機,一輛軍部牌照的車子接上陳瀚和宗義迅速離開機場,朝著市區方向趕去。
還在路上,宗義就已經聯係了留守京都的山海地質隊的隊員,確認孔儒昨天居住在自己的宅子裡。
今早突然接到了噩耗,他們已經在那邊守了一天。
按照孔家發出的訃告,會在老宅停靈三天。
孔儒一生桃李遍天下,前來奔喪的門生和孔家親眷,將在這三天內陸續抵達京都城。
陳瀚聽到宗義彙報,暗暗鬆了口氣。
一路上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還沒有趕到,孔老頭的遺體就被匆匆拉去火化了。
如果是那樣,所有的線索都將中斷。
自己這一邊,將會徹底陷入被動。
……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陳瀚沒有再說話,隻是拿出手機,給白凰那邊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直到周圍的建築物逐漸密集起來,夕陽下車水馬龍開始變得擁堵,落下車窗,熟悉的味道充斥鼻腔,陳瀚知道已經抵達市區了。
這種味道,他上大學的幾年,幾乎每天都能呼吸到。
這是獨屬於京都城的味道,在其他任何城市,再沒有聞到過相同的氣息。
也正是在這座城市,陳瀚獲得了師尊留下的傳承,一路走到今天。
思緒紛雜間,車子彎彎繞繞,在一道狹長的胡同前停了下來。
打眼看去,隻是再普通不過的老胡同,無非今日胡同裡的人多了些,全都穿著素色的衣衫。
誰能想到,享譽世界的考古大咖,活化石孔儒,每天就是在這條胡同裡走進走出。
陳瀚低頭看了眼身上的休閒西裝,這還是前幾天,參加百裡永正葬禮時換上的。
沒想到,應了今天的景。
“走吧。”
走下車,陳瀚對宗義點了點頭。
後者跟隨孔儒的時間更久,老人家裡也是來過數次,有他帶路,陳瀚索性將精力放在觀察周圍的細節上。
整條胡同裡充斥著一種肅穆哀傷的氣氛,所有人都像是經曆了一場災難般垂頭喪氣。
黑白為主色調的穿著,讓這種氛圍更加具有感染力,仿佛呼吸之間都能嗅到哀傷的氣息。
誰知剛走沒幾步,就遇到了熟人。
是徐玉賓,京都博物館館長。
見到陳瀚的刹那先是一愣,繼而猛地衝了上來,一把握住陳瀚的手,如喪考妣。
“孔老,走了……”
話剛出口,這位已經年過五旬的大館長,眼圈頓時變得通紅。
陳瀚輕歎口氣,在對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徐館長,我先進去看看,稍後敘舊。”
徐玉賓隻當陳瀚要進去看孔儒最後一眼,送老人最後一程,忙不迭點頭,抬手抹了把眼角。
他哪裡知道,陳瀚要去尋找的,是一些常人難以察覺的線索。
至於孔儒,逝者如斯,人已經走了,餘下空皮囊。
難過哀傷是一定的,但眼前的事態,由不得自己在此傷春悲秋。
……
隨著穿過兩扇中規中矩的老式鐵門,乾淨整潔的院落內,同樣是人滿為患,但所有人都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一臉哀歎。
房中傳來陣陣號啕之聲,短而急促,顯然是每個送彆者進門都會哭上幾聲。
陳瀚抬頭,看著院子裡的老柿子樹,秋天將至,已然掛果。
豐收來臨前,孔儒卻走了……
這時,不知是誰竟然認出了陳瀚,突然輕咦一聲。
“那不是……”
“噓,今天這場合少說話。”
那人剛要出聲,就被人攔了下來。
直到陳瀚的身影走出很遠,議論聲頓時響成一片。
“聽說沒有,現在都在傳孔老的接班人有三位,那個陳瀚就是其中一個。”
“他就是那個陳瀚?也太年輕了吧……”
“不論是玉金少爺,還是特科的皇甫炎,哪個不比他有資曆。”
“話也不能這麼說,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正常,但我可是聽到不少風聲,這個陳瀚雖然年輕出身也一般,但是這兩年為國家做得貢獻可真是不少。”
“呂布墓,始皇疑塚,都是他的手筆,就連那十二金人聽說也是這小子從國外搞回來的,自然最討老祖宗歡心,畢竟孔老在世時可是華夏考古第一人啊。”
“嘖嘖嘖,這樣來看他們三個誰能上位還真不好說了。”
“我還是看好玉金少爺,根紅苗正,儒家一脈真正的傳人,其他的我都不服。”
“用你服?這個陳瀚在前段時間,已經被孔老欽點為山海地質隊的隊長了,什麼意思你還看不明白?”
“……”
這番討論聲,陳瀚懶得聽,卻被落在後麵的宗義聽進了耳中,眼角微微抽動,暗道一群傻子。
繼而大跨步跟著陳瀚走進古樸的堂屋,頓時一股冰涼的冷氣吹來。
直衝著門的老式木床上,孔儒的遺體安靜地躺在上麵,身上蓋了薄薄的毯子。
空蕩蕩的輪椅被遺棄在牆角,仿佛也在默哀一般。
陳瀚進屋的瞬間,房內的低語聲和哽咽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朝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