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山脈在哥倫亞的最高峰。周遭白雪皚皚常年不化,入目隻有兩種色彩,山體的本色以及斑駁的雪層。陳瀚牙關打顫,由於缺氧導致嘴唇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但是那雙眼睛卻依舊如黑曜石般炯炯有神。他舌下含著一截百年野山參根須,強行提著一口氣,在衝擊最後一段路程。山口的位置就在眼前,隻要翻越這裡,就可以找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這般想著,他強打起精神,拖著僵硬的雙腿繼續攀爬起來。手中的墨刃,被他當成了登山鎬來使用,遇到太過陡峭或打滑的冰麵,就需要手腳並用防止自己出現危險。時不時地,陳瀚會催動墨眼回望觀察一番。暫時已經看不到後麵的追兵了,這讓他不由得鬆了口氣。進入安第斯山脈已經兩天兩夜,自己僅僅睡過一個小時,再加上不停登山的巨大消耗,身體已然達到了極限。呼哧——呼哧——陳瀚每一口喘息,都會噴吐出一團白霧,繼而吸入冰冷的空氣,讓他肺部有種撕裂感。終於,在他的狀態達到臨界點的前一刻,眼前突然開闊起來,變成白茫茫一片。耳中隻有狂風呼嘯的聲音,回身看去,剛剛被自己征服的山體似乎更加陡峭險峻了幾分。陳瀚大口喘著氣,一臉興奮地攥了攥拳頭。暗道難怪那麼多人癡迷攀登,甚至不斷挑戰更高的山巔……當真正站到頂端的這一刻,內心的成就感簡直難以言表。此時,陳瀚孤身立於山脊之上,沿著山脊抬頭看去,宛如一條白色的登天之路。此處山口雖然距離最高峰的頂點還有一些落差,但陳瀚可不是為了登頂。他長長舒了口氣,就打算朝山峰的背麵行進,開始下山。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來路,然而這一看,卻讓他的眼角頓時抽動了起來。追兵,竟然又一次出現在視野中!這些人全都蒙著臉,身著專業的登山裝備,甚至還背著氧氣瓶。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肩頭挎著槍,陳瀚甚至要以為這些都是專業的登山隊伍了……陳瀚暗暗咒罵一聲,看來自己想要休息的打算破滅了,隻能硬撐著甩開他們。隻要到了低海拔的區域,自己行動起來就不會如此艱難。想到這裡,他頭也不回,朝著山口背麵走去。……下山的路,顯然要輕鬆太多了。甚至可以讓自己躺倒在雪麵上,借著陡峭的坡度飛速下滑。隻是為了安全起見,陳瀚還是會不斷用墨刃當作登山鎬,減緩速度的同時也可以調整方向。否則真的跑偏從斷崖上飛落,那可就玩大了。攀登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高峰,下山的速度簡直快了一倍不止。除了半途中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陳瀚幾乎沒有停下過。在接近傍晚時,周遭的林木已經開始密集起來,氣溫也再次變得舒爽宜人。陳瀚早就脫掉了笨重的登山服,雖然整個人輕鬆了一些,但是強烈的困倦和極度的疲勞,讓他眼皮一直在打架。如果這個時候給他一張床,估計超不過三秒倒頭就能入睡。從未體驗過的疲倦感,如潮水一般,不斷襲來。再走一段路,自己就能進入低海拔的密林之中,到時候隱藏起來就容易多了。眼下最緊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安全的地方睡上一覺,儘可能地恢複體力。否則不用等追兵趕上來,自己能不能走出安第斯山脈和亞馬遜雨林,都是未知數。拿出地圖查看了一下,又抬頭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陳瀚選擇了一個方向,用僅剩的體力支撐又開始不斷前行。他已經沒有心思關注身後追兵的情況了,就算對方追過來,也是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時之後的事。自己這種變態的身體素質都快達到極限,更不要說身後那些吃灰的人了。天色漸漸擦黑,一望無際的山林中寂靜無聲,陳瀚隻能聽見自己踩踏枯枝爛葉的聲響。他此時已經抵達山腳下的林海,終於可以讓自己放鬆下來。然而就在他打算找一個隱蔽的位置躲藏休息的時,突然,昏昏沉沉的腦子轟然一震。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如閃電一般從他腦海中劃過。這種感覺就像給他注射了一劑強心針,渾身雞皮疙瘩驟然泛起。想都沒想,陳瀚幾乎是下意識地,整個人飛身躥出,就地一個翻滾。幾乎就在他行動的同一時間,原本腳下的位置,發出一聲爆響,泥土混雜著落葉四下紛飛。是狙擊槍!?陳瀚瞳孔一縮,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頓,咬住舌尖強迫自己的注意力提升到極限,再度橫躥出去的同時,催動墨眼將周圍的一草一木全都收入眼底。嘭!嘭!嘭……他側後方的地麵被強勁的狙擊槍子彈擊中,枯枝爛葉不斷爆開。陳瀚的身體衝出數米後劃出一道弧線,整個人躺倒在地斜著滑出,躲到了一棵巨樹的盤根下。剛剛觀察的那一眼,讓他整顆心都沉入了穀底。不同位置潛伏的狙擊手的人數竟然超過了五人,更讓他意外的是,還有大批手持微衝的家夥,在遠處的樹後冒頭。陳瀚深吸一口氣,用力搖晃了一下腦袋,儘量讓自己保持清醒。眼下這種險境,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確保時刻能迅速做出反應,否則自己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又是如何精準埋伏在這裡,都已經不重要了……他抬頭觀察了一下,猛然跳起躲避到巨樹的一側。這個位置粗大的樹乾恰好能遮擋住狙擊手的視線,陳瀚背對樹乾環視身後,在遙遠處赫然發現了躲藏起來的行跡。自己這次是徹底被圍困了。他眼神變得凝重起來,嘴角緊緊繃著。如果耽擱下去,自己的狀態隻會越來越差,到時候連一搏之力都將喪失……看來,隻能拚一下了!狠狠咬了咬牙,陳瀚探手從背包中摸出了金針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