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長本事了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陳瀚耳邊響起，調侃的語調掩蓋不住其中隱含的激動。
這聲音仿佛穿越了時間，穿透了空間，異常不真實地出現。
陳瀚甚至出現了片刻的失神，還以為自己神誌被侵蝕，變得不清醒了。
然而當他用儘最後一絲氣力，猛地回頭……
隻見一道纖瘦高挑的身影，從濃霧中緩緩出現。
久彆重逢，再次見到那張精致的麵容，一切恍如隔世。
是寧欣楠！
原本垂在肩頭的短發，已然散落到背上，順滑如綢緞。
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滿是激動和關切，還有一絲絲疲憊流露出來。
“想大爺了沒！”寧欣楠皓齒輕啟，狡黠一笑。
陳瀚心頭一陣悸動，好似在這一刻，一切又回到了學校裡無憂無慮的時光。
周圍的一切危情和險境，仿佛都已經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他嘴唇動了動。
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終於再度恢複清明，其中的神采卻在下一刻迅速渙散，身體一軟。
“喂，陳瀚！”
寧欣楠一把扶住癱倒下來的陳瀚，焦急喊道，“爺爺，快來幫忙，他暈過去了！”
話音還未落下，濃霧之中再度浮現出一抹身影。
如果陳瀚還清醒的話，定然會訝然，赫赫有名的京都城寧神仙，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丫頭，找路先撤，我來扶他。”
寧世襄麵色凝重，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手中掐著一張符籙，點燃之後高高拋起，然後一把將陳瀚攙住，就跟在寧欣楠的身後朝迷霧深處快速退去。
隨著那道符籙燃燒，周遭的霧氣似乎更加濃鬱起來，能見度直接降到了最低。
……
直到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後，寧欣楠的身影才在一處陡坡後麵停了下來。
新月升空，灑下皎潔的月光，將天坑之中覆蓋了一層朦朧光暈。
與遠處兵荒馬亂的景象不同，這處陡坡後麵一片寧靜，隻有蟲鳴聲窸窸窣窣。
寧世襄一把將陳瀚放在草地上，一邊捶腰，一邊罵罵咧咧大口喘著粗氣。
“這小子肯定滿腦子都是屎，不然哪能這麼沉，可憐我的老腰……”
寧欣楠沒好氣地白了老人一眼，焦急道，“快救人，他好像受傷了。”
寧世襄老神在在地摸出一根煙點上，“丫頭，他沒受傷，但是比受傷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必剛剛在路上，他就已經檢查過陳瀚的情況。
寧欣楠微微一愣，表情驟然繃緊：“爺爺，他這是怎麼了？”
寧神仙深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邪術，八成是公孫家那個老怪物的手段。”
老人眉心微凝，收斂起玩笑的表情，歎道：“這下失算了，本想和這小子聯手對付那老不死，看來是行不通了。”
寧欣楠俏臉一白，焦急道：“那……那怎麼辦？您有辦法救他嗎？”
看著眼前的陳瀚，那緊閉的雙目還在不停顫抖，原本健康的臉色泛著一層詭異的青灰。
寧欣楠心頭沒來由地一陣焦躁。
相隔半年之後的再次相見，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如此情景。
他瘦了，也滄桑了。
眉眼之間，跟自己記憶中有了很大不同。
眼前的陳瀚，明顯多了幾分成熟和野性，不再是那個需要自己照顧的“小瀚子”。
雖然寧大小姐已經聽爺爺講起過陳瀚身上發生的一些事情，但是她始終很難將眼前的陳瀚和記憶中的那個大男孩聯係起來。
這半年，他究竟經曆了什麼……
……
寧世襄沉思片刻，沉聲道：“來，我試試。”
說著，他蹲下身子，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籙，貼在了陳瀚的額頭正中。
符籙之上，刻畫著密密麻麻的圖案，仿若數不清的蚯蚓爬行。
寧神仙雙指抵住陳瀚眉心，口中喃喃低吟。
這番儀式足足進行了半分鐘，忽然間，那張符籙上的圖案，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直至完全褪色……
“呼——”
寧世襄長長地出了口氣，臉色有些蒼白。
他此刻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寧欣楠見狀，連忙上前將其攙扶住，“爺爺，怎麼樣？”
寧世襄望著躺在地上的陳瀚，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攝魂降術！”
他一字一頓，沉聲開口。
聽到這四個字，寧欣楠一臉驚恐，“那他……”
寧世襄歎息一聲。
“降頭術的一種，專門用來操控或者剝奪人的心智，一旦中招，輕則變癡呆，重則性命不保。”
頓了一下，老人皺眉感歎道：“這種邪術，早已經絕跡世間不知多少年了，沒想到公孫家還有這種陰邪的手段，真是該死！”
寧欣楠臉色煞白，眼中透出一抹絕望，“那……那怎麼辦？爺爺，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她抓著寧世襄的手臂，不停地搖晃著，那雙美眸中充滿了祈求和期待。
寧世襄撇了撇嘴，“我沒那本事。”
寧欣楠聞言，如遭雷擊，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更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陳瀚就這樣變呆傻。
“不過……算了，丫頭我們準備撤離吧。”
寧欣楠哪裡肯，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爺爺您快說，是不是還有辦法！”
寧世襄猶豫半天，終於沒好氣地嘟囔了句什麼。
寧欣楠一愣，然後臉色迅速泛起一抹紅暈。
“這……這能行嗎？”她支支吾吾道。
“哼，鬼知道！就算我們鬼穀一脈，對付降頭術的手段也極少，而且對自己損傷太大。”
老人的話雖然這麼說，但寧大小姐對自己這個爺爺太了解，看來八成是有希望。
當下鬆了口氣，輕拍胸口。
寧世襄瞪了她一眼，“他娘的，老子好好的白菜……”
寧欣楠臉更紅了，似乎有些扭捏，“那……那我試試，爺爺你轉過身去。”
寧神仙氣得吹胡子瞪眼，自己這趟，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
皎潔月光之下，寧欣楠精致的麵容有些嬌羞，又異常嚴肅。
她低頭看著躺在草地上的陳瀚，後者眼皮震顫，表情似乎很痛苦。
她咬咬牙，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般。
“小瀚子，這次就便宜你了！”
寧欣楠俯下身子，緩緩湊近陳瀚的臉頰。
隨著距離的拉近，兩人幾乎快要臉貼臉了。
寧欣楠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撲麵而來的男性氣息。
她的心跳，不由得開始加速。
輕輕吐出一口氣，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然後，兩片柔軟的紅唇，輕輕貼在了陳瀚的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