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門前，其中一道微微發福的身影，不是孔玉金又是誰。
他聞言一愣，旋即搖頭失笑，“範局這是舟車勞頓，眼花了吧？”
“姓陳那小子聽說逃到緬國去了，還有特殊部門的人在追捕，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出現在這裡啊。”
剛剛發出疑問的中年男人，赫然便是文物考古研究總局的範金鵬。
聽到孔玉金的話，也是搖頭苦笑。
是啊，自己和孔副局長特意趕來玉水市，參加茶馬古道學術研討會議。
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從這裡遇到陳瀚才對。
更何況那小子出了事的消息，在圈子裡已經傳開了。
雖然很多人不相信，但是一直聯係不到陳瀚，就已經證明了問題的嚴重性。
剛剛肯定是自己眼花了……或許隻是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吧。
“範局，請吧，我們提前進去和老朋友打打招呼。”
孔玉金似乎心情不錯，滿麵春風的擺出邀請的手勢。
兩人這才一前一後，進了酒店之中。
……
此刻的陳瀚，已經走進了玉水博物館。
剛進門便看到介紹，整個博物館分為四個展廳，分彆是瓷器廳、書畫廳、古生物廳以及青銅器廳。
元明時期，位於玉水市的玉水窯是燒製青花瓷器的重要窯口。
瓷器廳展出的，就是以玉水窯為代表的滇青花瓷器精品。
陳瀚在這個廳停留的時間較長，饒有興致的瀏覽了一番。
書畫廳和古生物廳，他走馬觀花看得比較快。
書畫展廳內，大多是玉水出身的明清至民國的名人字畫，卻很遺憾沒有找到和自己師尊有關聯的線索。
在他進入青銅器廳的時候，裡麵竟然有一個旅遊團，二十多人正在參觀。
講解的是一個拿著伸縮杆的年輕女孩子，聲音溫婉，語速不快不慢。
青銅器廳內的展品，是以“華夏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的，古滇國墓葬為主題。
集中展示著大量銅鼓、扣飾等，奇特精美具有神秘民族色彩的青銅器。
陳瀚閒來無事，索性跟在旅遊團後麵，在展廳裡慢慢踱步。
其中最負盛名的是一尊牛虎銅案，造型彆致，古樸典雅動態十足，讓人過目不忘。
圍繞這件至寶，依次排列展示出來的，足有上千件精品青銅器。
墨眼掃視之下，陳瀚能夠判斷出，展廳裡的藏品，幾乎全都是近代出土的戰國時期物品。
經過了很好的清理和保養後，才擺放進了恒溫防盜的展櫃之中。
隨著他的腳步緩慢前行，忽然，在一件銅鼓前，陳瀚停了下來。
他眉梢微微挑起，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
不過片刻後，他收回視線，又朝著下一件藏品走去。
然而從這件展品開始，每走過一件，陳瀚眉眼間的失望就加深一分。
直到十幾件逐件看過去的時候，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剛剛看過來的這十幾件，竟然全都是贗品，雖然隔著展櫃玻璃，但陳瀚有墨眼加持，瞬間就發現了問題。
這不應該是博物館刻意為之。
就連牛虎銅案那種重寶，都直接擺出了真品。
為何像這些次一級的銅鼓、銅壺，反倒用做工低劣的仿品替代展示呢？
“就算用仿品展出，至少上上心吧……”
陳瀚搖頭輕歎，一臉無語的低喃一聲。
此時的講解員小姑娘，剛剛講解完一件藏品。
或許是講得口乾舌燥，正準備拿起自己的水壺喝口水。
恰好將陳瀚的自言自語聽進耳中。
“這位先生，我們博物館沒有任何一件仿品哦。”
小姑娘或許把陳瀚當成了門外漢，並沒有較真，隻是微笑著提醒了一句。
陳瀚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話，被對方聽到了。
搖頭失笑道：“我想請問，戰國時期是以什麼方式鑄造青銅器的呢？”
小姑娘笑得很甜，放下水壺，大大方方解釋道：
“戰國時期的青銅器，采用失蠟法鑄造。”
陳瀚點頭，笑道：“確定隻有失蠟法？”
這個問題，讓講解員小姑娘一愣。
趕忙找補道：“還有一種範鑄法！”
“沒了？”陳瀚依舊在笑，隻是他的笑容，讓小姑娘忽然有些心虛起來。
認真想了想之後，才點頭答道，“是的，隻有這兩種鑄造方法，而且是以失蠟法為主。”
兩人的交談聲，頓時把旅遊團的客人也吸引來了。
有位年紀稍長，文質彬彬的老者推了推眼鏡，讚同道：“解釋的不錯。”
陳瀚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意。
指著展示櫃裡一件青銅爐，“那戰國時期，有貼片工藝？”
“啊？”聽聞陳瀚這話，小姑娘和圍觀的人都愣了。
“這怎麼可能……”
那位老者也是一臉疑惑，轉身去打量那件文物。
貼片，那是造假才會使用的手段。
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博物館的戰國青銅器上麵。
但是老人隻看了一眼，就否定了陳瀚的話。
“小夥子，這不是貼片，而是黑漆古，一種銅鏽。”
陳瀚扯了扯嘴角，哼笑出聲。
“黑漆古會在幾件銅器上，呈現出完全一樣的造型？”
這話讓老人愣住了，扶了扶眼鏡。
先是盯著陳瀚看了兩眼後，馬上去觀察周圍的幾件青銅器。
在場的人，幾乎全聽到了剛剛的對話，紛紛露出愕然的神色。
身為講解員的小姑娘自然也聽明白了，一時間也有些不可思議，用懷疑的眼神盯著陳瀚。
所謂的黑漆古，是古銅長期在乾燥的環境中氧化產生的深黑色銅鏽，業內的人俗稱為“黑漆古”。
這種銅鏽是自然形成，像陳瀚所說的那種情況，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這就好比十個蘋果放在一起，讓它們腐爛的痕跡完全相同，這種概率幾乎為零。
忽然。
那位老人口中傳出突兀的驚呼聲。
“怎麼可能！？”
這個聲音，讓在場的旅遊團客人都驚呆了，負責講解的小姑娘也怔在了原地。
“真的都是同樣的形狀！”
“這，這……自然的黑漆古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這一刻的老人，仿佛見到了最荒唐的事情，剛剛自己還言之鑿鑿……
他已經顧不上尷尬，大驚失色道，“快，把張廣善找來！”
張廣善，那是玉水博物館的館長，小姑娘的領導。
聽到老人這麼說，她哪裡敢耽擱。
今天到場的，可都是滇省各地過來的考古界的人，特地參加茶馬古道學術研討會議的。
趕在會議開始之前，從隔壁的塔山酒店溜達過來，先參觀一下博物館。
哪裡能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
對了！
剛剛那個青年是誰？
他好像不是和這些專家學者一起來的？
想到這裡，小姑娘猛地抬起頭，想要尋找陳瀚的身影。
但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