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孔儒,嘴角都在微微打顫。
他看向屏幕的那雙狹長眸子,從瞪大,到微眯,再到緩緩閉合。
長長地歎了口氣,枯瘦的身子終於靠在了椅背上。
老人閉著雙目,麵色繃得很緊,但是嘴角,卻揚了起來。
……
實驗室裡。
陳瀚仿佛做了一件無所謂的小事,將畫紙拎起,趁濕輕輕抖落殘留的木漿,然後放置在一旁。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隻要稍加做舊,再裝裱回之前的卷軸覆背上,這件文物的修複就算完工。
等待畫麵晾乾的工夫,他移動幾步,走到了木質立架旁。
橫杆上,掛著之前塗抹好黏合劑的幾十根細絲線。
絲線材質看上去像是綢線,隻有頭發絲粗細。
陳瀚去貨架拿來一個材料盒,其中放置的,竟然是孔雀的羽毛。
這是用來修複團扇用的。
剛見到那個團扇的時候,他就認出來了,緙絲扇麵上繡織所用的線,竟然是傳說中的孔雀絲線!
繁複的畫麵由藍色,綠色,藍綠,三種顏色構成。
曆經了幾百年的時間,色澤依舊鮮亮,幾乎沒有褪色,令人讚歎。
這種孔雀絲線,是將孔雀羽毛的羽杆撕下,然後去掉根部,隻留顏色最鮮豔最柔軟的部分,和絲線撚合而成。
有了黏合劑,這種撚線的細活,變得異常輕鬆。
陳瀚拉了把椅子過來,將孔雀羽毛的翎尖剪下,分成三堆。
分彆是三種顏色。
然後從橫木上扯出根絲線,開始將孔雀羽拈動,使其順勢附著上去。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就連外麵的天色暗下來了,陳瀚都沒有發覺。
他不知道的是,隔壁房間裡,滿屋的人甚至沒有一個提前離去的。
“老沙,這都一個多小時了,那小子到底在弄什麼呢?”
沙路輝揉了揉眼,強打精神道:“我也不清楚,他擋住攝像頭了,隻能看到他剛剛拿了一盒孔雀羽。”
“要不你再去看看?”
沙路輝苦著臉,他剛剛把打磨好的藤篾送過去的時候,陳瀚那副嫌棄的表情,實在讓他氣惱又無奈。
剛想開口拒絕,忽然那人眼神一亮。
“有動靜了,快看。”
沙路輝猛地抬頭看向大屏幕,隻見陳瀚正拿起團扇,在仔細查看。
“噝——”
觀察室裡沉寂了許久,在這一刻發出了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隨著攝像頭不斷放大,能夠清晰的看到。
那緙絲的扇麵整潔了不少……
上麵缺失的部分紋路,竟然神奇的恢複了!
就仿佛,這把團扇的圖案,從來沒有被磨損過一般!
在場的老家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沒了動靜。
其中有些人很清楚,那把團扇,可是元代的宮廷扇!
上麵的工藝早就失傳了。
科學院曾經打算修複過,最終沒敢貿然操作。
那個小子到底是什麼怪胎!
這次,老祖宗拿出五件文物,壓根沒人相信陳瀚可以修複。
他們心裡都清楚,這就是老祖宗在故意為難那小子,打壓一下他的氣焰。
聽說前兩天,那個家夥竟然和研究總局的孔局動上手了……
這還得了,那可是活化石的親兒子啊。
大家都明白,這次所謂的修複文物,就是老祖宗在收拾陳瀚。
讓他清醒清醒,不要以為有點小聰明,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是眼下發生的事,已經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判斷……
甚至連想都沒敢這麼想到過!
……
此時實驗室裡。
白熾燈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陳瀚把團扇舉在燈光前,雙眼盯在扇麵之上。
修複之前,他還疑惑過,這幅圖案的造型像是山水,卻又有所不同。
本來以為是繡織紋樣的殘損所導致。
但是眼下填補完整後,這才發現,這幅圖案並不是山水。
反而像極了,由藍綠構成的一幅地圖。
那山巒起伏,湖泊川流的景象,赫然呈現其上。
這就很不可思議了。
如果放到現在。
不說衛星拍攝,即便是航拍都可以完成這種地圖的繪製。
但是放在明代以前,要想製作出這種麵積寬廣的精細平麵圖,堪稱奇跡。
陳瀚有些出神。
這不像記憶中的任何一處地域。
他腦中對曆朝曆代的國土都有所囊括,但是眼前的圖案卻讓他感到陌生。
難道這上麵並非真實的地形圖,而是隨意繪製而成?
又深深地看了幾眼,他這才將團扇放到了一邊。
無意間看了眼窗外,竟然發現天色早就黑透了。
他看了下時間,苦笑著搖搖頭。
沒想到自己沉迷在修複中,不知不覺都已經這麼晚了。
科學院的人估計早都下班了……
想到這裡,陳瀚也不打算回去休息了。
索性一口氣弄完。
……
陳瀚這邊忙得熱火朝天,隔壁的觀察室裡,卻已經響起了呼嚕聲。這些老院士年紀大了,坐著坐著竟開始打起盹來。
孔儒始終坐在最前方,靠著椅背,眼神緊盯屏幕。
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好幾個小時。
但是臉上卻滿是興奮的神色,絲毫沒有露出疲態。
看著陳瀚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幾乎忽略了五件文物的情況。
這個野小子,才是真正的至寶啊。
如果培養得好,說不定會成為這個時代最耀眼的一顆新星。
這種人,就像一把雙刃劍。
用的好,那就是時代之幸。
可如果用不好,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孔儒的眼神,在透出興奮的光彩時,又多了一絲凝重。
他下垂的嘴角繃了起來,似乎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
……
整夜的時間,就在陳瀚的忙碌中度過。
等他再度看向窗外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伸了個懶腰,看著桌麵上五件完好無損的至寶,陳瀚露出滿意的表情。
對他來說,幾件文物中,修複最簡單的是青銅器。
而最麻煩的,要數九旒冕。
光是處理那些藤篾,就花了足足一個小時。
十幾道工序,將磨細的藤條軟化,增加韌度,上色,做舊……
做完這些,還要將藤條小心翼翼的編織到九旒冕上,與斷口分毫不差的相接。
陳瀚一直在催動墨眼,此刻頭昏腦漲,眼睛酸澀。
好在,東西都完美修複,交易結束。
剩下就等著老狐狸履約了。
就在此時。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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