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傳音符休的從虛空中呈現,最後落到了姿容豐滿、紫發披肩、雙臂各被一個猙獰鬼頭咬著的美婦孫仙師手中。
待其神識一掃其中內容,麵色頓時劇變。
“孫道友,怎麼了?”
老者與青年蹙眉問道。
“後方出事了!”
美婦深吸了一口氣,麵罩寒霜咬牙切齒。
嗯?
為首二人與其他數十位元嬰期頗為不解。
“就在咱們大動乾戈追擊剛才那人之時,鳴金城等十數座分殿城池,相繼遭了歹人的襲擊。數十年囤積的諸多戰爭物資,儘數被洗劫一空,並且連通這些城池的傳送陣、更是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隻能重新搭建了。”
“這!”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一個個的起先均都不敢置信,隨後臉色齊齊難看下來。主戰派的那些,更是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家、居然被偷了。
三個多月後,慕蘭草原與天南的交界,一片跨度萬裡的荒地。這裡是低階修士的博弈區,戰死者成為活下來的人、成長的資糧。
正就十幾名結丹期鬥法之際,沿著天水河河底一路往北水遁、後續又儘可能的挑選偏荒險地趕路的王離,再次踏足了這片熟悉而親切的土地。
故土的味道,真是讓人懷念。
戰圈內,一邊是慕蘭十大部落之一、天風部的八名結丹期;另一邊,看服飾,應該是如今落足在北涼國的掩月宗、天闕堡、化刀塢、巨劍門四家的結丹期弟子。
眼下,四派的四男二女明顯處於劣勢。
“咦?這平平無奇的相貌,怎麼有點像我記憶中的某個人?!”
腦海中的畫麵如同幻燈片般的不斷放映,最終鎖定了一個與他有著莫大淵源的身影:韓立!
“喲,你小子還有他派的熟人?還是說,這裡邊有你留在世俗界的血脈?”
大衍神君來了點興趣道。
“當年還很弱小的時候,認識的一個人。可怎麼隻有他,另一個家夥呢?”
那倆應該是形影不離的一對才是。
“不對,這人不是我記憶中的那人!”
通過對戰場局麵的觀察,王離很快察覺了這個與韓立長相酷似之人,多有不同於韓跑跑的地方。
首先不同的,就是行事風格。
換做韓立,這個時候通常都是躲在眾人身後劃水,得有人死翹翹,他才會掏出底牌兩邊通吃。這樣既不違背道義,也顯得合情合理,“運氣好”還能收獲同伴的感激。
說來,原著跑跑下副本,存在幾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其一,一同下副本時,彆人不能劃水,劃水就死;彆人不能躲後排,躲後排必定出事。比如靈獸山鐘吾,礦洞副本時,明明躲在最後,卻反被血玉蜘蛛第一個盯上。典型的搶了老魔的位置,該死。
其二,男同誌少有存在二次下副本的,即便有,也活不過這第二輪。換而言之,第一次能活著,那叫祖上保佑;第二次,基本逃不掉一個死字。代表人物為南隴侯。
其三,副本隊友中但凡跟韓立交好,且長得好看的,八成能夠活下來;元瑤、紫靈、梅凝、小極宮某位元嬰期女修等。後者不但從陰陽窟活了下來,還活著走出了昆吾山。簡而言之就是,既長得漂亮、又與韓立互生好感的,最終的成活概率極高。相反,隻要長得不好看,哪怕你是韓立的靈獸,該死還是得死。
比如昆吾山守護四靈之一的醜婦圭靈。
相信應該不是老魔光環不庇佑她,而是她實在長得醜,光環都不好使。
王離之所以判定這個與韓立長相酷似的,不是韓立,正是因為戰鬥風格的不同。此人煌煌大氣、正派無比,不僅沒有往後躲,每每那名掩月宗女修遇到危險時,都會奮不顧身上前救助,哪怕自己受傷都在所不惜。
這可一點都不韓立。
然而更有意思的是,這家夥極力想要保護掩月宗那名女的,可掩月宗的這名女修卻打心底的抵觸他、嫌棄他。
老魔的舔,絕對不會這般低端。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女修同樣有點麵熟。
腦海中,再度翻閱起了幻燈片,最後定格在了一個叫做“多寶女”的血色試煉參與者身上。
“是她?!”
多寶女怎麼跟酷似韓立的家夥湊合到一塊了?
很快,四派這邊的六人,逐一陷入了險境。
結丹期八對六,慕蘭的八人組、整體修為還要更高一籌,這種情況下,四派的六人要想取勝是相當困難的。
這不,天闕堡的中期修士祭出的一柄小刀法寶,被天風部的中期修士用兩杆具備汙穢法寶靈性的短戈架住後,局勢急轉直下。
原本寶光氤氳的小刀,呼吸間變得鏽跡斑斑。
本命法寶受損,天闕堡青年哇的一口精血噴出,臉色潮紅一片;緊跟著更被天風部一人、趁機繞後打出的一道十數丈法力大手擊中,整個人如同一顆流星、轟的砸入地麵,濺得煙塵四起。
“馬師兄。”
“雲龍師兄!”
剩下五人大驚失色。
他們這邊正是因為兩名中期高手頂在最前邊,才糾纏到現在的;一旦這兩位中的誰不敵,他們此番哪怕退離,卻也必定會出現慘重傷亡。
下一刻,地麵煙塵被一股由數百道風刃攪合成的龍卷吹開一個大洞,露出了煙塵遮掩下的一個數丈大的土坑,一道麵色略顯蒼白的身影一卷衣袖緊隨著從中飆射而出。龍卷襲向剛才對他出手的慕蘭修士,天青色的法力如同附著在體表的火焰,熊熊燃燒。
“好,沒事便好。”
“還好馬師兄無礙。”
四派的幾人正這麼想著,不料這位被給予厚望的馬師兄、方向一變飛速遁離此地。根本沒有再血拚的意思。前一秒的蓄勢待發,不過是其虛張聲勢的虛晃一槍。
“嗖”
“馬雲龍,你!”
另一位巨劍門的結丹中期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快走。”
此番狩獵不成,反被慕蘭人蹲點,已經沒有再戰鬥下去的意義了。
“娘,走。”
這聲,是那個平平無奇的青年發出的。其戰鬥素養還是挺高的,且一身法寶異寶也都不賴,因而使用一打符籙逼退了兩名圍上前的慕蘭結丹期後,拽著掩月宗當年的那個多寶女就奪路飛遁。
王離則瞧見了,始終沉默不言的多寶女,眸中一閃而逝的柔和;可隨即便被冷冽取代,更是一把甩開青年的手,表示自己會跑路。
等到你追我逃的戲碼遠去,王離緩緩現出身形,摸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狀。
“想什麼呢?”
“大衍兄,我剛才是不是聽岔了?”
王離眯眼問道。
“你聽到什麼了?”
大衍神君一頭霧水。
“那個長相平平的小子,喊著那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掩月宗女修叫娘?還是說,人家其實叫的是孩兒他娘?”
“沒留意。”
這種事情,老古董表示他不關心。他現在正在研究突兀聖女所修的神識強化秘術。
該秘術頗為不凡,效果上、不差他的大衍訣。
便拿已經將大衍訣第五層修煉圓滿的王離、與修為同樣是元嬰中期的林銀屏相比,在神識強度方麵,達到了元後大修士水準的王離,居然隻是略勝林銀屏!
不仔細研究研究,委實說不過去。
“算了,對方是誰與我何乾?但、當真王某的麵獵殺天南修士,草原的這群崽子有些不給麵子呀。”
冷哼一聲後,威壓擴散開,瞬間壓在天風部的八人身上;讓原本滿臉笑意的幾人,麵上的笑容為之一僵,身形隨之哆嗦了一陣。
“前輩,誤會。”
八人大驚,渾身直冒冷汗,莫名覺得口乾舌燥。
己方怎的如此倒黴,竟被元嬰期老怪盯上了。
“去聯係你們部落的大上師,知會祝神師來此一趟,就說大晉西靈山故友吳友德盛情相邀,想要跟你們慕蘭人再做一筆交易。對了,讓他把靈石與各種材料都帶足了,這裡是清單。”
話音剛落,威壓散去,八人身上立馬一輕,心下亦是頓時鬆了口氣。
“好的,前輩。”
為首的老者膽戰心驚的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旋即雙手捧過懸浮身前的一枚玉簡,之後恭敬拜彆王離四人,領著同伴頭也不回、匆忙遁離。
等到兩邊眾人走遠,腦海中當即響起大衍神君的輕笑:
“你小子,還真夠小心的。”
這一路,他們一行是沒怎麼接觸慕蘭人的,直到抵達天南邊境,才有交易的打算。
“慕蘭的那群老怪,防他們一手準沒錯。再說了,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在那些家夥的地盤跟他們做交易,籌碼太大、誘惑太足,很容易發生撕票事件的。而現在,還不是跟慕蘭草原翻臉的時候。或者說,咱們積攢的力量仍舊差了些。”
王離眸光深邃的看向遠方,逐漸陷入沉思。
十數天後,通過各種捷徑手段火急火燎趕來這片區域的慕蘭兩大神師,其中的祝神師在與王離完成交易、拎住突兀聖女林銀屏的肉身後,仰天長歎一聲。
《劍來》
心中的悔意,彷佛能灌滿五湖四海。
天啦,他之前都做了怎樣愚蠢的決定?
明明是上天賜給慕蘭人的良機呀。
緊跟著右手一緊、渾厚法力一蕩,堪稱無暇的絕色佳人,嬌軀彭的化作了一團不沾身的血霧。
與之同時,一道隻有突兀族聖女才會修煉的特殊神識標記,也越過王離、落到了老祝的身上。
不過這些,身形枯瘦的老者並不在意,他們兩族彼此間的這種血海深仇,早就不可化解了。多一筆少一筆的,無所謂的。
“誒呀!”
曾一句話動搖了老祝下決心的四尺小矮子,更是鬱悶的幾欲吐血!
發泄般的全力一拳揮向身側一座百多丈的小山,山體在一陣紅光過後,小半截瞬間爆炸開來、散作了漫天的齏粉。
一場大捷,失之交臂。
接下來,準備好迎接突兀人的大規模報複吧。
值得欣慰的是,這一代的突兀聖女,以天大的代價,栽在了他們的手裡。沒有聖女操控噬金蟲群以及召喚聖獸分身降臨作戰,突兀等於失去兩大堪比大修士的戰力;而他們慕蘭這邊,聖女猶在,等於憑添一位元後頂峰的戰力。
“祝老哥,咱們怎麼說?”
“突兀人如果想戰,那就讓草原中心的戰爭全麵爆發好了。現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築基期、結丹期、乃至元嬰期層麵,他們慕蘭一直落於下風。
但現在,元嬰期層麵,不差多少了。
至少在下一任突兀聖女被培養起來之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