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夢華錄·凡界(下)》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齊王的肋骨隻能靜養,等待自動愈合。他躺在床榻上,默默哭泣,他心疼哥哥,更心疼母親,他不是沒有怨恨過母親對哥哥的偏愛,對他的忽視,可這次回來,見識過哥哥劉橡的瘋疾之後,他終於能夠體諒母親的不易和痛苦。
我被花鐵鐵一腳踹進院子後,劉景就來了,牆外眾人退下回避。
我忙完走出偏苑,隻見劉景獨自等在外麵,他背對著我負手而立,仰頭看向被層層宮牆框住的遠方。
我跪拜行禮,他緩緩轉身,走過來,將我扶起。他的眼圈紅紅的,我趕緊低下頭,避開視線。良久,他聲音哽了哽,有些沙啞,問道:“我家七郎的……病,還……有得救嗎?”
“有!”我堅定的回答,然後又略微遲疑地道:“藥引子有些難找,不過也不麻煩,隻是得等一個機緣。”
劉景點點頭,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激,把我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裡,拍了拍,抖了抖嘴角,再沒說一句話。他在院子門前踱步踟躕,許久,才踏了進去……
他後來跟我說,那天他是要我一個確定的答複,來做一個決定的。如果我說沒救了,他就真的下旨賜死他的七郎,長痛不如短痛,他隻身在外麵等了那麼久,其實是要親自送他的七郎上路。
薛環還是沒有消息,我便把為七皇子劉橡尋藥引子的事,交給了堂邑夫。
平安等人問我到底是什麼藥,還要避著她們,私下交代堂邑夫。我笑而不語,花鐵鐵逼迫堂邑夫,堂邑夫如何也不開口。她們隻能作罷。
不是我保持神秘,不肯明說,實在是這味藥引子,有些難以啟齒,並不能被世人輕易接受,是以三緘其口。
劉景禦駕叢芳園探視七皇子和齊王以及賢貴妃,便也安排在此用晚膳。於是我們也得等著一起陪膳,這是恩典。可剛才那一番折騰,我身心疲憊,本來我就有餓病,這會兒更是餓得心煩意亂,爛麼糟糟。
胡亂塞了點點心,也是不行,我瘋狂地渴望著“安慰”,就像戒奶期的孩子犯了奶癮,急切地尋求母親的懷抱!於是就去我的行囊裡翻找我的寶箱應急,不找不要緊,一找我簡直原地死去。
“我的糖,我的糖啊我的糖……這個死花鐵鐵,一定是花鐵鐵……”我晃了晃空空如也的糖盒子,裡麵剛啷剛啷響著,隻有特麼一顆糖果了,這個沒良心的,偷吃我糖,就給我留了一顆,我恨地咬碎牙齒。
她怕是還覺得自己可有良心了吧,還知道給我留一顆。我怒發衝冠,拿著我的糖盒子,如閃如雷地衝著院子裡的涼亭子殺去。
涼亭裡,堂邑夫下學回來,順道給花鐵鐵和平安帶了兩套新品胭脂口脂,平安和花鐵鐵正閒情愜意地倚在美人靠上,手持小鏡一一試色,有說有笑。惠王和堂邑夫在亭心石桌旁翻閱書籍討論學業課題。
老遠見我氣鼓鼓地來了,眾人還沒作反應,就見我把手中一物“唰”地往花鐵鐵臉上一扔,花鐵鐵本能地躲了一下,沒砸到臉上,隻肩膀挨了一下。
花鐵鐵收起臉上的笑容,蹙著眉頭委屈巴巴地揉著肩,一臉錯愕和不快,埋怨:“乾什麼?你也發瘋病了!”
這話用詞有些刺耳,平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惠王。惠王依舊端莊持重,毫無波瀾,隻看著我一臉探究。堂邑夫倒是提了一口氣,星眸微顫。
我眼底凜冽,怒“哼”一聲,喘著粗氣,攥著拳頭,那架勢那模樣似是馬上就要氣炸了似的。
平安上前來抱住我,拍拍我的背給我順氣,問我怎麼了,氣成這樣。我噙著淚水,指著花鐵鐵道:“你問她!”
花鐵鐵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糖盒子,了然,有些心虛,卻故作輕鬆,然而到底惴惴,便提著氣硬著頭皮,吊兒郎當道:“哎呀,我當什麼大事兒呢,那個,不是,不是你……牙口不好嘛,平安不許你吃糖,我那個,我這……我可都是為了你好。”
我聽不得她如此狡辯,“好個屁,你滾,絕交,我要和你絕交,我再也不和你好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這次說啥我也不和你好了。”我用袖子抹了把眼淚,癟著嘴努力忍住不哭出來,卻還是破了功,說完就仰著頭咧嘴哇哇大哭起來。平安是個心軟的姑娘,當即跟著紅了眼圈兒。
堂邑夫見此情形坐不住了,傻站那裡嘟囔道:“壞了壞了,真生氣了。”
即便我和花鐵鐵的事兒,他不好摻和,他也不會把花鐵鐵晾在一邊,自求多福。趁著我大哭,堂邑夫對花鐵鐵劍眉一挑,示意她小心說話,趕緊哄,還能挽回。花鐵鐵並沒領受他的好意。
堂邑夫也就是占了我這人向來就事論事,不喜歡連坐的好處。當然此刻,我也顧不得計較堂邑夫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小動作,隻倔強地瞪著花鐵鐵,像禦敵的小獸一樣,露出一排細小的下牙,每一個小牙都極力對著花鐵鐵展示我心中無儘的恨意。
我聲色俱厲,指著她道:“我攢了那麼久的糖,你都給我吃了,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和你好了,嗚嗚我辛辛苦苦攢了那麼久,都給你吃啦,嗚嗚嗚,好傷心,傷心死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嗚嗚嗚……”說著,我又難受的不行,哭得簡直如喪考妣。
平安這個時候不好怪罪我私藏糖果,可也不支持花鐵鐵打著她不許我吃糖的名義偷吃我的糖,她抱著我在美人靠上坐下,一邊給自己擦眼淚,一邊給我擦眼淚,繼續撫著我的後背給我順氣。
“那是你攢的嗎,那一看就是一頓沒吃完,實在吃不了剩下的。”花鐵鐵見縫插針道。好像抓住我的漏洞,她的罪過就輕了一樣。
“要你管?!嗚嗚嗚……”我嗓子氣得有些劈叉,聲音沙啞乾澀。惠王忙端了杯茶給我。我接過來一飲而儘,一邊接著哭,一邊把被子遞還給他。惠王覺得我樣子可愛,忍俊不禁,勾了勾嘴角,又怕真笑了出來,便趕緊咬住。
“我那……我不,我不給你留了一顆嗎?”花鐵鐵有些掛不住臉,畢竟欺負小孩子,有違江湖人之道義,強行狡辯完,瞬間換了副麵孔,一臉歉意地往我身邊挪了挪,討好服軟道:“你彆生氣彆哭彆生氣,我再給你買,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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