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在文挽著季淑真胳膊,打二樓下來。
季淑真走在他右側稍微往後半步,姿態貴氣榮華,比起林悅她又更加的年輕韻味,夫妻模樣好生羨煞旁人,恩愛耀眼。
“爸,季姨。”
蔣廳南淺淺打了個照麵招呼。
季淑真看向他的眼神略帶慈愛:“季伯,快去幫廳南把外套放好,泡杯薑茶給他暖暖身子。”
季家雖是幾代粵港商,但季淑真沒有半點口音。
季家的管家季伯成幫蔣廳南放置好外套,又折返泡了杯薑茶。
一張沙發上,季淑真依偎蔣在文而坐,郎才女貌。
如是當年林悅在蔣在文身側時,他也曾這樣寵愛過林悅。
隻可惜男人的愛總是曇花一現,如過眼雲煙般淡薄。
季淑真明顯頓了幾秒,隨後笑著問:“你媽媽跟妹妹在京北還好嗎?”
林悅跟季淑真是見過的,蔣在文娶季淑真的婚禮上。
兩個女人都出身大家,很有分寸,場麵話的聊過幾句,不過多交涉,也不過於探究互相的心思,以及宣誓各自占有權。
蔣在文在看他,但沒看出任何端倪。
蔣廳南眼底含著微微的淺笑:“都挺好的。”
“聽說你結婚了?”
“嗯,半年前的事。”
聞言,季淑真眸中的笑意被愧疚替代,聲音還是平靜的:“那陣子慧琳身體不好,我忙著出國去照顧她,沒趕得上參加你們的婚禮,以後帶她來港城見見。”
季慧琳是季家最小的孩子,在澳洲讀書。
比起蔣北北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小姐,恐怕還要備受矚目。
蔣廳南抿了抿薑茶。
淡淡的辣味刺激鼻喉,他聲音沉下去幾分:“多謝季姨惦念。”
季淑真起身:“你爸爸還有事跟你商量,我就不打擾了。”
蔣廳南五歲,蔣在文就來了港城定居。
在他的童年生活中,父親這個角色幾乎是常年缺失的。
蔣廳南對蔣在文的情感很複雜,也徹底停留在他五歲那一年。
作為父親的蔣在文,當然也心知肚明父子之間的隔閡:“香山項目再過兩個月就得陸續開展,我跟你季姨商量過,給外人不如讓季崢參局,畢竟是兄……”
“爸,我已經找好人了。”
蔣廳南視線微垂,聲音輕到逼近從容。
話音落聲的第三秒。
蔣在文抬眸看向他:“曲家還是孫肇東?”
“謝氏。”
蔣在文的臉崩了下,神情分不清是怒,還是凝重:“謝氏恐怕不適合參局香山項目。”
這一點,蔣廳南早就清楚。
謝家如今根基難穩,而他們要找的是勢均力敵,旗鼓相當的合作人。
蔣廳南:“其實謝氏也有個優勢,真要是出什麼事,他們不敢臨陣脫逃。”
等同於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敢跑那就是等著給謝氏收屍,可能還是死無全屍。
蔣在文朝他多看了眼:“做什麼事自己心裡掂量著點,畢竟她跟你是夫妻。”
蔣廳南:“嗯。”
“暫定的合作人還有誰?”
“東家。”
“那就把東家換掉,讓季崢頂上。”蔣在文:“自家人怎麼都好說話,這事就這麼定了。”
蔣廳南沒想到蔣在文叫他來,是為了給季崢鋪路。
這就好比平時喊著手心手背都是肉,關鍵時刻偏袒對方,光明正大挖他心窩子的肉。
在季家這頓飯,他吃得形同嚼蠟。
晚上不到八點鐘,蔣廳南就已經趕回了在港酒店。
“嗡嗡嗡……”
桌上的手機震得嗡嗡作響,他遲疑片刻,合上電腦接聽:“喂?”
電話那邊傳出一道輕柔的女聲:“阿南,是我。”
空氣像是瞬間凝成了冰。
蔣廳南眼底一片黑沉深不見底,握住手機的手指骨繃緊,側臉咬肌閃過,許是五秒,又或者是更久,他音質拖著三分隱忍,七分疲倦:“有事?”
“我在酒店樓下,想跟你聊聊關於香山項目的事。”
他那片幽深的瞳孔周圍,慢慢的浸入血絲。
蔣廳南動動唇:“五分鐘。”
酒店車庫的光線乍亮,銀灰色賓利駕駛位車窗半降。
女人露在窗外的手指纖柔修長,在炙白的燈光底下照得透光,指間夾著一支抽到半多的細煙。
宋文音目光緊緊鎖住電梯口,直到電梯打開。
男人筆挺的身姿現出,她拉開車門下去:“好久不見。”
蔣廳南喉結滾動,五秒後:“好久不見。”
再見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身份。
宋文音作為季崢的妻子,但她一如往日明豔耀眼,美得動人心魄,眼神裡總是張揚著肆無忌憚的光芒。
而蔣廳南卻已不是那個為愛情蠢蠢欲動的男孩。
他長成了他該長成的模樣。
成熟穩重,氣度經驗都寫在臉上,就像是經曆風霜磋磨之後留下的平靜。
永久的平靜。
宋文音勾起唇:“上車說?”
“好。”
蔣廳南應聲沉悶。
宋文音看他一眼,隨而先上到駕駛座,等人上來,她才打口袋摸了隻煙銜住:“我們有快六年多沒見過麵了吧?”
哢嚓點燃,濃白煙霧從她紅豔的唇瓣擠出,性感又欲。
宋文音在蔣廳南麵前,向來都不做掩飾的。
正如當年她做的那些事,依偎在他懷裡,吸一口煙堵住他的嘴喂給他。
還不準他吐出來。
那時兩人都年紀小,不講結果,隻把眼下的愛過得轟轟烈烈。
宋文音仗著他的愛張揚大膽,還有恃無恐。
她大學去國外,蔣廳南陪她去。
這一陪就是四年,他把最好的幾年青春都留在y國。
蔣廳南性格內斂話少,但他的愛始終都拿得出手,把她捧在手心裡。
宋文音嬌生慣養,性格跋扈,她總喜歡勒著他脖子,把臉湊到他麵前來,逗狗似的逼問他:“阿南,要是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你要怎麼辦?”
蔣廳南從來都是一種答案。
以前她喜歡他的安靜斯文,後來這也成了她最討厭的。
宋文音接觸很多新鮮的人,新鮮的事。
那時的她覺得,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比蔣廳南來得刺激有新鮮感。
他甚至成了黏在她身邊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