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裡窄，車是進不來了，三輪車絲滑地變成主車隊。這邊有人抱著香煙開始散，一人兩隻，喜煙要成雙成對。喜糖有兩種，水果糖，是帶包裝紙的那種，隨便撒，讓人揀的，另外大白兔奶糖，是進得了院子的人才散的。一百米，擠了十多分鐘，顧柏青才進門。受到了史詩級難度的各種刁難，一會兒哄笑，一會兒尖叫，楚今夏急死了，她在屋子裡什麼都看不到。好奇。婚是她結的，錢是她出的，熱鬨是他們的，她什麼也沒有。幸好讓衛立煌留了一手，讓他幫著拍攝，回頭可以看看到底是乾什麼了。其實楚今夏自己想拍的，但是她的這個意見沒提出就知道沒人通過。可惜，幸好給長樂拍了不少，等以後剪出來給孩子看，她的黑曆史，放了個屁，把自己嚇哭了可還行。楚今夏想到好笑處，自己在那乾笑了一會兒。她隻能提前放了幾個攝像頭，希望不要錯過這些好鏡頭。在楚今夏急不可耐中，房門終於被叫開，顧柏青被一群男人擁進來，這會子有一半是顧家來的叔伯兄弟，一大半都是店裡的人。顧柏青一看到媳婦，笑容燦爛，正要打招呼，就聽到有人大喝一聲：“且慢！”衛立煌嚴肅地道：“沒拍好，你們出去重新進來一次，而且不是排練過嗎，徐亞洲，你進的時候速度彆太快了，拍的鏡頭一片糊。”顧柏青臉上帶著笑，牙齒咬得緊緊的，看了他家漂亮的媳婦一眼，來不及驚豔，隻能忍辱負重地退出去，再來一遍。婚禮還有一個指揮，還有一次又一次的再來一遍，你敢信？反正顧家人都覺得怪怪的，但也沒敢在顧柏青婚禮上紮刺，隻能聽之任之順之。他們今天沒被楚家人為難，楚家人名不正言不順，沒有被李家人為難，李家一群小雞崽似的縮在後麵呢，都沒人知道他們誰是誰，主要就是衛立煌撐起了娘家人大軍，把這群強人訓得跟孫子似的。誰都想在婚禮電影上露個臉，要是他們不聽衛立煌的，衛立煌不拍他們怎麼辦？這時候顧柏青都顯得沒有衛立煌重要了。新娘子也沒有衛立煌重要。在顧柏青和楚今夏的婚禮上，衛立煌大放異彩，獨領風騷。連楚今夏都沒怎麼注意到娘家人來了哪幾個，她眼裡隻有自己家的新郎和伴郎團。這群男人不管是不是伴郎，穿的像是套裝，都差不多，她都快分不清誰是誰了。衛立煌總是在叫她：“大嫂看鏡頭彆看顧營。”大家哄笑。她看了一會兒鏡頭，又想去看顧柏青，想著自己真好笑，她想笑就笑，忍不住地就笑了起來。“新娘子笑了……”所有人都開心地笑了。楚老太太無語，新娘子要哭才對啊，她笑啥，這孩子，白教了。這種黑曆史還要拍下來。楚老太太眼前一黑。有哪家矜持的小姑娘是笑著嫁人的？老太太心累。這，這……算了，新社會，新社會都這樣，笑著嫁人，越來越甜，對，就這樣。以後人家說就這麼回，舊社會女人哭著嫁，新社會女人笑著嫁。老太太對於這婚禮出現的第一個意外，隻能算了。希望接下來彆再出意外了。顧鐵柱跟顧柏紅想要湊到顧柏青身邊，但根本辦不到。那群當兵的都知道在顧柏青身邊才有鏡頭，這兩個什麼地方跑來的敢搶爺們的鏡頭，笑死，一人一肩膀，把他們跟浪拍似的，推到遠處。顧家幾個能湊進的，都是一把橫練得好力氣，不然他們也湊不進來。顧柏青也沒有特彆慣著他們，不管店員還是顧家人，都是親的，想占位置就得自己搶著上，自己沒能耐怨誰？外麵就擺著四張桌子，上麵有各色早點不下二十種，吃完了再上，這就是擺在南鑼鼓巷9號四合院的流水席，不過這裡是早餐。家裡人吃，鄰居也能吃，各色點心是一桶一桶從喜宴頂級酒店那邊抬過來，也幸好兩處離得不遠，三輪車送貨半路上都有人想要偷喜氣。吃喝玩樂，喜氣洋洋。人群分出一個道，楚老太太，李三牛一身正裝，坐在中間。顧柏青扶著楚今夏雙雙跪下，給兩個人磕頭。看著楚老太太的臉，楚今夏終於想起來了，啊喲，錯了，自己要哭。她又忍不住笑了，對不起，她知道不應該笑，要哭的，但忍不住。顧柏青忍住了沒笑出聲，握著媳婦滑嫩的小手，但眼睛裡全是笑意。兩人對視，啥也沒有，就是互相忍笑到人發抖。對不起，他太幸福了。原來，她也這麼幸福。楚老太太跟著笑了，不笑怎麼辦，都這樣的，就笑吧！本來她都準備了薑水帕子，沾著眼睛不舍地說，那一串話她都怕年紀大忘了，背了一個多月了，但現在，算了吧！新社會新風尚，她也要做個時尚的老太太，簡短笑著送嫁：“祝你們鸞鳳和鳴，永結連理。”給了兩個人紅包。不想廢話，本來心愛的小孫女兒，現在不想多看一眼。真的，磕頭都在笑，互相不能看，看一眼就笑，這都是什麼孩子，這哪家的啊！哪有小夫妻倆個這樣不知羞的。笑什麼啊。算了，自己家的。忍了。兩個笑著一個扶一個，起來，再跪下，給李三牛磕頭。李三牛很端得住，沒管下麵那個跟吃了笑果似的兩個孩子，眼睛微濕，真心誠意：“喜燭光輝照大廳，拜上神明與祖先。祝你終生永幸福，榮華富貴萬年昌。”彆懷疑，他沒這水平，都是楚老太太提前讓他準備的。很多送嫁詩都是說男人如鬆柏，女子如藤蔓之類的，楚老太太覺得晦氣，才找了這幾句簡單點的。楚今夏覺得李三牛說完應該在胸口比畫一下，再加一句阿門，就更完美了。完了，她更想笑了，笑到停不下來怎麼辦？神經病的新娘子啊，一直笑。顧柏青都快忍不住了，大腿給自己掐青了。兩個人傻的楚老太太都不想看了。哎喲喂，這一對新人不按設想得來？這讓大家怎麼看？當然是……笑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