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華突然反應過來,問道,“一開始,金少陽是衝我來的嗎?”
謝鋒無奈點了下頭。
“因為在城門口抓到的那個奸細……”宋月華喃喃自語道,“那件事,果然一直沒有過去。”
“這不是你的錯。”謝鋒安慰道。
宋月華大聲道。“當然不是我的錯!”
罪魁禍首的百夫長死了,主要原因的金少陽也被抓了,段一刀軍令難為,村裡死了這麼多人,該怪到誰的頭上……
宋月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段一刀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應該告訴我的……”
至少在麵對這一夥人的時候,她不至於大禍臨到頭了,才知道真相,沒有任何的應付措施,像個傻子一樣,叫村裡這麼多人,白白把性命都給搭了進去。
“姑娘,”段一刀聲音苦澀,“如果我告知你,依你的性格,會什麼也不做嗎?”
宋月華沒有吭聲,段一刀繼續道,“少將軍非良善之人,若是被他發現,大小寶,小玉……”
“難道……”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宋月華雙手無力垂下,天災都扛過去了,眼看著都要活下來了……
三人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說話。
“這次的事,能不能不把村裡人牽扯進去?”宋月華看向謝鋒。
謝鋒沉聲道,“人是我殺的,你們並無過錯。”
“不用當反賊嗎?”
“不用。”
宋月華微微鬆了口氣,“多謝。”
外麵來了個人把謝鋒叫走,屋裡就隻剩宋月華跟段一刀,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段一刀試探開口,“姑娘,現在安全了,我去把大小寶接回來。”
“不急,軍令我不懂,你騙了我是事實,總得付出點代價,”
宋月華走到他麵前,舉起拳頭,冷聲道,“準備好,先是肚子。”
段一刀愣了一下,宋月華攥緊拳頭,結結實實打他的肚子上,段一刀被打得退了好幾步。
“左臉。”
宋月華說完,又朝著段一刀的左臉揮出一拳,打得他腦袋一歪,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
“右臉。”
反手又是一拳,段一刀也是咬牙扛住了,硬是沒發出一絲聲音。
指哪打哪,許久之後,宋月華停下手,段一刀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終於喘了一口大氣。
“段一刀,我還能信你嗎?”宋月華站起身,盯著他。
段一刀迅速爬起來,朝著她單膝跪下,正聲道,“姑娘,段某在此立誓,以後萬事以姑娘為先,無論是軍令,聖旨,絕不越到姑娘的前頭,再給我一次機會,段一刀誓死效忠。”
宋月華蹲在他的麵前,眼睛盯著段一刀一字一句道,“段一刀,你記住我說的話,現在的朝廷**不堪,官員內鬥殃及百姓,他們視我們為砧板上的魚肉,但我不願任人宰割。”
“在我心中,沒有任何人,任何權力可以騎在我家人之上,大寶,小寶,小玉,小瑜,文武,小雪,易夫子,夏娘子,還有你,我將你們都視作家人。”
“若有人危及到你們身上,莫說少將軍,就是皇帝老子,我也毫不猶豫會同他們拚命,對於你這一次的行為,我可以原諒你這一次,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在村子裡待了。”
段一刀重重地磕下頭,沉聲道,“絕無下次!”
宋月華沉默了許久,最後輕歎一聲道,“走吧,去接他們回家。”
蛇洞裡麵,謝瑜在地上畫了棋格教小寶下圍棋,韋大帶著大寶在外頭練功夫。
“大姐!”
大寶一身汗水,臭烘烘地跑了過來,宋月華一把摟過。
“大姐……”
小寶從蛇洞跑出來,也撲了過來,謝瑜跟在後麵,眼睛瞬間變紅了。
宋月華笑著朝她道,“過來。”
謝瑜顧不得那麼多,鼻子一酸也哇哇地抱了上去,宋月華緊緊抱住三人。
兵亂結束,大院裡的村民全都跑出來滅火救人,大聲呼喊,尋找著自己的親人。
周大富跟周裡正,帶著村裡老老少少負責滅火,周二貴負責尋找著幸存者。
所有重傷者都被抬到村尾的大屋,這裡地方偏,沒有被燒,喜婆婆已經在大屋這裡等著了。
叫喊聲,倒塌聲,痛哭聲,回蕩在整個村莊。
有人抱著親人的屍身崩潰大哭,有人看著燒毀的房屋不知所措,有人嘶吼著尋找家人,有人來回奔跑接水滅火,從白天到夜晚。
直到最後一縷火苗熄滅,所有人才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家園。
所見之處儘是焦土廢墟,空中彌漫著,鮮血,焦灼,灰塵,絕望的氣息。
死亡個,重傷個,輕傷個。
整個村子陷入了悲痛中。
周家也被燒了,宋月華在大屋尋到了周裡正,他滿身黑灰老淚縱橫,顫抖著手記下所有死傷的人名。
等大富叔跟二貴也過來後,宋月華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部告知。
父子三人也沒想到,事情竟這麼複雜,兄弟二人相看一眼,有些無言以對。
村裡死了人,對方也死了人,如果誰也怪不了,那就是命,隻能認命……
“大富,村口那裡,你繼續讓人守著,二貴,村裡燒毀的房屋,重建的事,你來安排。”
周裡正聲音哽咽,說著說著,又咳了起來,宋月華站起身,剛要過去,老人擺了擺手道,“丫頭,是你帶著大夥熬過了乾旱,要不是你,咱們村在紅葉村遭災的那晚就沒了,村裡人能活著,都該感謝你。”
“周爺爺……”
周裡正咳得厲害,宋月華趕緊跑回家,趁著謝鋒還沒走,把人給請了過來。
許久後,謝鋒才出來,跟圍上來的周家人還有宋月華說道。
“這是舊疾,因操勞過度,才加重了病情,我開了副藥方子,先養著,以後有機去府城找個大夫好好看看。”
周家人聽到後,表情都不太好。
宋月華提議道,“聶娘子就是咳疾,她知道青州有個厲害的大夫,過些天,我們去把那個大夫給請過來如何?”
周寶珠站出來道,“我去。”
“不急,現在外頭不太平,再過些日子。”周大富道。
謝鋒留了下來,幫喜婆婆一起處理重傷的村民。
宋月華把家裡存的藥材都拿了出來,讓學生跟夫子繼續住在大院上課,把學堂的炕房,大通鋪房全部騰出來,把重傷的村民都安排到大院炕房,方便看護。
丁翠姑,文小花,藍婆婆,趙豆豆,還有刀小意的娘,左春娘,全部自發過來幫忙。
房屋被燒,不少人沒了住所,周大富把一部份人按排進大屋,還有一部份繼續住在大院。
一天下來,所有人都忙得灰頭土臉的。
宋月華剛到家門口,張如山,季明,二鍋頭,狗娃子又都找了過來。
“大丫,方便嗎?”張如山看她灰頭土臉的,問了一句。
宋月華推開門,同幾人抬了下頭道,“進來吧。”
除了張如山,其餘幾人多少都受了些傷,季明傷得最重,半邊身體都包了起來,聽說他一對三差點沒扛住,後麵被馬勇還有幾個村民給救了。
細節方麵,宋月華也沒多問,活著就行。
四人原本先去找了段一刀,想問問看,金少陽到底怎麼個事,那些當兵的又是什麼情況,然後就看到自家師傅鼻青臉腫的。
這可算得上是奇觀,三人嘖嘖感歎,果然這批人不好惹,把他們銅皮鐵骨的師傅都給打成這樣了。
段一刀受不了,也不管幾人是不是受了傷,逮一個揍一個。
三人沒有辦法,隻能到宋月華這裡來打聽情況。
學堂暫時被占用,易夫子跟謝瑜留在大院,小瑜把大小寶也帶了過去,現在家裡就宋月華一個人。
四個人進來也沒口水喝,宋月華把大致的情況告知四人,其中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也就隱去了。
“謝二叔,能做這麼大的主嗎?”張如山有些懷疑。
其實這件事宋月華也有所懷疑,畢竟這可是一個隊的兵力,就這樣折在了她們村子裡,且不說死罪,難道連活罪也沒有?
段一刀告訴她,少將軍與謝安與謝鋒兄弟私下往來緊密,幾人之間定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交易。
是非對錯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人在前麵頂著。
宋月華想的是,有少將軍跟謝家人頂在前麵,應該不會有人追究,實在不成,那就是官逼民反了。
有些事情不好明說,宋月華委婉道,“本就是少將軍授意,而且,其中一半都是謝家人的手筆,隻要少將軍不追究,我們應當是無事的。”
“那金少陽會怎麼處置,”季明問道,“他這應該也能算戴罪立功吧?”
“不知道。”宋月華搖了搖頭,表情淡淡。
張如山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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