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聶娘子的來意後，夏娘子把易夫子叫了過來，問他張蛋蛋的學業情況。
去年張蛋蛋所在的丙班正是易夫子所教，張蛋蛋頭腦靈活，領悟能力強，但要說往仕途方向走……
易夫子輕咳一聲道，“科舉一道非人皆可往之……”
“說人話！”夏娘子當即打斷道。
易夫子被嗆了一下，隻得輕咳一聲掩飾尷尬，繼而道，“考取功名雖大快人心，但十年寒窗未必能金榜題名，張蛋蛋為人機敏，做彆的未必不好。”
一番話下來，聶娘子也知道易夫子是什麼個意思，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不久留。
夏娘子送了她一路，安慰道，“既然孩子有自己的誌向，我看也挺好的，能考得功名者，那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咱們隻看到萬裡挑一的風光之人，還有那些年過半百，名落孫山，耗儘家財，最終一無所獲的人，何其之多，那都是沒有被人看到的。”
見聶娘子不說話，夏娘子又道，“放心，若是蛋蛋真有本事，能從乙班升到甲班，不必你說話，姑娘就會勸他上場試試的，到時候再作決斷也不遲。”
聶娘子聽到這話才抬起頭道，“我在繡坊半輩子，見過不少的人，有人如螻蟻，就有人如金玉，帳房先生不是不好，平頭小百姓也不是不好，我隻是……”
“倒也並非如此，”夏娘子麵容凝重道，“王權之下皆為螻蟻，今為廣廈，夕為瓦礫之事並不少見，高台之處有颶風，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刮落。”
張蛋蛋找到季明，傾訴了自己的苦惱，“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太沒誌向了。”
“想做什麼自己去做就行了。”季明閉眼蹲著馬步，額上汗水直冒。
張蛋蛋輕咳一聲，湊近些道，“大哥，我升到乙班了，你就沒有彆的話要跟我說嗎？”
季明頭眼睛也不睜，隻道，“好好乾！”
張蛋蛋，“……”
季明無奈，站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喝了口水後同他分析道，“你想當帳房夥計，不是不行，隻是，我往後會不會做生意也不確定，你不必把自己綁在我的身上，離開了我，你想做什麼，你想過嗎？”
張蛋蛋認真地想了想道，“那就做些小買賣。”
“什麼買賣？”
張蛋蛋想了許久，搖了搖頭，他現在還沒什麼主意。
季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過什麼日子，好好想想，就按那個來，真遇到問題的時候再來找我。”
張蛋蛋點了點頭。
大院。
比起張蛋蛋，文小花簡直快高興瘋了，沒想到兒子讀個書還能得獎錢，想起當時藍彧升到乙班的時候藍婆婆給大夥加餐了，那小豐這次升班，她也應該給大夥加個餐才對的。
文小花找到柳雪，想買一隻臘雞。
白書也升了班，柳雪正想著這事，想著乾脆跟文小花湊些錢今天跟大夥在學堂吃頓好的，熱鬨熱鬨。
學堂裡麵熱鬨，宋家也熱鬨，宋月華問小寶想要什麼獎勵，小寶道，“等我升到乙班後，我再找大姐要獎勵吧。”
“你現在要也可以的。”宋月華道。
小寶無奈道，“升到丙班而已，真不必獎什麼的。”
宋月華，“……”
雖然小寶這樣子說，但是當天晚上，宋月華還是做了一個道甜甜的八寶飯，還做了一道酸菜排骨，大寶小寶吃得都很開心。
晚上的時候，大寶攀著宋月華的胳膊道，“大姐，我也想跟馬虎哥一樣，專心學武。”
“那你也跟馬虎哥一樣，升到乙班再說吧。”宋月華道。
大寶跟燙到似地彈開道，“馬虎哥隻升到丙班的，大姐，你記錯啦。”
“我知道，這不是看在你是我親弟的份上，才對你提高要求嘛。”宋月華笑道。
大寶，“……”
糾纏了許久，宋月華還是不鬆口，大寶隻能委委屈屈地回屋睡覺。
自從去年打退邪教後，後麵又來了幾撥流民，這些人與邪教對比隻是小打小鬨，村裡人過了個年，又是拜年又是吃喜酒，一時間失了危機感，變得安逸了起來。
直到二月份，天上沒有下半滴雨水。村裡的水井隻能撈些爛泥上來。
整個村子，隻有宋月華打的兩口深井能打出水來。
從這天起，村裡人排著隊，從她家裡打水。
打了兩天水，宋月華就受不了了，讓周大富定個規定，每天隻能上午過來提水，屋門外放了兩個大水缸，一家限量隻能挑一擔水，一擔水用三天。
村裡人雖然有所怨言，但也無濟於事。
相比水量乾涸，現在還有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宋月華從周大富那裡打聽到消息，村裡的糧食已經消耗了大半，再這樣下去怕是熬不到四月。
宋月華雖然給自家囤足了糧食，但要是村裡因為糧食問題亂了起來，那她做的這一切都白乾了。
想著這些問題，宋月華半宿沒有睡好覺，早上醒來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在家裡有藍婆婆操持。
等到學堂散學後，宋月華叫來張如山，季明，二鍋頭，狗娃子，四個人一起商量。
“這麼重要的事情，咋不跟裡正說？找我們來做啥？”狗娃子問道。
宋月華一噎，確實不該找狗娃子。
“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你們幾個主意多，問問你們不應該嗎？而且，周爺爺這人太過正派，非常時期要用些非常手段，找你們比較合適。”宋月華道。
二鍋頭無奈道，“我們囤的糧都賣給村裡了，而且現在就是拿著銀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糧。”
季明點頭道，“縣裡好幾個囤糧的糧商同流民衝突不斷，縣太爺大事不去管，隻能揪著些小事不放，現在哪哪都買不著糧了，就是有糧也不敢拿出來賣。”
狗娃子也道，“上次我們去縣城，大多門戶緊閉，很多院子都人去樓空了。”
說到這裡，宋月華又想到尤府那間宅子，現在沒人住，可千萬彆被流民給糟蹋了啊。
“拿人換糧這個想法不錯，”季明道，“我們去找人吧。”
張如山看向他道，“你能找得到？”
季明哈哈一笑道，“當乞丐的時候，縣裡的門戶都被我摸清了，能找不到嘛。”
“這倒也是。”張如山摸著下巴道。
幾人哈哈一笑，宋月華無奈道，“外麵現在不止有流民，亂民，說不定還有土匪，可不是開玩笑的。”
“有我師傅在，問題不大。”季明道。
宋月華輕咳一聲道，“你師傅現在走不開，可以叫上韋大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