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麵攤老板，兩人很快就找到了李大眼的家。
還沒進屋，就聽到罵人的聲音，聽隔壁的婦人說，罵人的正是李大眼的親娘。
這精氣神，怎麼聽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啊！
敲了下門，裡麵的人頓了一下，隨即罵道，“朱婆子，你再敢偷我家的東西試試看，老婆子晚上就吊死在你家門口，我看你下半輩子活得安心……”
宋月華推門進來，隻見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老婦半躺在板床上，嘴唇乾咧，麵色發灰。
一進門，宋月華就開口道，“阿婆，病可好些了？”
穆婆子愣了一下，厲聲問道，“你們是誰？”
“我是李大眼的好友，”張二牛開口道，“他去落州幫我跑貨了，托我過來照看您。”
穆婆子肯定是不信的，瞪著眼睛看著兩人。
“二牛哥，去請個大夫來吧。”宋月華找了張桌子坐下道。
張二牛離開後，穆婆子雙手捏著發硬的被子，眼中越發警惕，“你們到底想乾嘛？”
“過來看看您。”
宋月華想給她倒些水，卻發現家中連柴火都沒有了，灶台看上去也許久沒有用過了。
這都是怎麼活下來的啊！
“說吧，是不是我兒子又乾了什麼事。”穆婆子冷聲問道。
宋月華花了一個銅板，從隔壁買了一壺熱水，找了個碗涮洗了一下，倒了一碗熱水，放到床邊上。
“確實是你兒子犯了事，”宋月華也不忙活，坐下來後，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下。
穆婆子聽後隻冷冷地哼笑了一聲，隨後躺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盯著房頂。
“這事雖然與我關係不大，但您放心，在李大眼出來之前，不會讓您死的。”宋月華說完，就去灶房看了眼米缸。
這個家除了能睡個覺，啥也沒有，有種讓宋月華回到牛棚的錯覺。
等張二牛請來老大夫跟宋月華碰麵後，老大夫的眼睛一瞪，胡子還沒來得及翹起來。
宋月華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床上的那位。”
老大夫想到張二牛同他說過，是李大眼老娘，這才反應過來。
把過脈後，老大夫問道，“藥又斷了？再這樣下去，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穆婆子閉口不言，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說不下去，老大夫隻能同宋月華說，“她這病得一直用藥溫養著，時間一長才能穩定病情，隻不過因為藥裡有幾味貴重的藥材，一個月的藥錢就得1兩銀子，方子還是老方子。”
“勞煩您重寫個方子吧。”宋月華說完，拿出1兩銀子道，“勞煩您開一個月的藥先。”
老大夫有些好奇，“你們這是？”
“我吃贏了比賽，李大眼押錢了人，輸了錢想不通要打我，結果被抓了起來，這不，我得看著點人家老娘啊。”宋月華無奈道。
老大夫重重地歎了聲，把寫好的方子拿給宋月華道，“自己去抓藥吧，我再去彆人家裡看看病人，但願這個李大眼能識好人心，這事本不該歸你管，但你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宋月華把方子交給張二牛，讓他先去抓藥，自己則借著老大夫的紙筆寫了張借條。
“阿婆，藥錢當我借給你的，您按個手印，等李大眼出來再還給我也成。”
宋月華把借條遞給老大夫，讓他幫著念了一遍。
“不需要。”穆婆子麵上心如死灰。
宋月華又問道，“阿婆，你餓不餓？”
穆婆子沒有吭聲，宋月華跑到外頭買了兩碗麵回來。
“阿婆，吃麵吧。”宋月華把麵條遞到穆婆子麵前。
穆婆子這才開口道，“這不關你的事，你走吧。”
“麵都買了，就彆浪費了。”宋月華勸道。
“買了你自己吃吧！”穆婆子倔強道。
宋月華歎了聲道，“我都吃了57個窩頭，哪裡還吃得下。”
穆婆子閉著眼，輕歎了一聲，撐著身體坐直，接過麵碗吃起來。
“借條我按了手印也沒用，我那兒子不會認的。”穆婆子伸出手道。
宋月華把借條遞了過去，笑道，“無事，我總能要回來的。”
收好借條後，張二牛還沒有回來。
趁著這個時候，宋月華在外頭轉了一圈，水缸裡的水隻有小半缸。
遠處有個水井可以打水，附近幾十戶人家都用這一口井，所以離得比較遠。
宋月華剛好肚子有點撐，從灶房找來扁擔跟水桶，就開始往水缸裡麵挑水。
七八趟下來水缸就滿了，張二牛也拎著一大串藥包回來。
臨走前，宋月華還幫忙把藥給熬好了。
張二牛感慨道，“這李大眼簡直就是撞了大運。”
他是不是撞了大運不說，反正宋月華不想撞衰運。
宋月華問道，“二牛叔，你什麼時候來的縣城，今天早上馬爺的牛車上沒見著你。”
張二牛，“……”現在才想到問這個嗎？
張二牛解釋道，“縣裡打更人出了點事，我臨時替他兩個月，一個月400文，大丫你放心，地裡的活計我肯定不會耽誤。”
“白天種地，晚上打更，二牛叔，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宋月華又道，“大牛叔能同意？”
張二牛嘿笑道，“我賺的工錢一半交到公中，他當然願意。”
原來如此。
“之前做佛衣張如山不是分了不少銀子嗎？考試的銀兩也是足夠的，您要是累壞了，反而得不償失。”宋月華真心勸道。
家裡有個會念書的是個好事，就是往高處每走一步都得靠銀子搭上去。
宋月華對此是深有同感。
張二牛朝著宋月華拱了拱手道，“如山那次能賺到錢，多虧了你跟明哥兒，要不是你們費儘心思，他哪裡能這麼簡單就能賺得到那麼多銀錢。”
“這個沒什麼好謝的，”宋月華側過身道，“既然是合作關係，賺了錢本就應該要分的，而且張如山費的心力也不少。”
一看張二牛的樣子，宋月華就知道他不相信。
當時抄寫佛經，張如山是他們能找到最好的人手，而且，他還得保證無一錯字，若是寫錯布料花銷全部由他承擔，無論是從哪個方麵來說，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這筆錢張如山理應分得。
張家為了張如山，房子租了一半，兩個嬸子做了長工，二牛叔找了個打更的活計，還佃了她25畝地，每年出了稻，還要春米。
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張二牛原本白天是要回去一趟的，結果被李大眼這事給耽誤了，隻能托宋月華帶個話，明天再回去一趟。
“二牛叔，要是在外頭吃不好，你就到這裡來吃飯，幫著挑挑水就好了，穆阿婆動不了，我明天讓田嬸過來照料她，你也能順道在這裡吃點。”宋月華道。
“你還要讓田嬸過來照顧她？”張二牛吃驚道，“李大眼這簡直就是走了狗屎運。”
宋月華，“……”這話她就不愛聽，說誰狗屎呢。
“穆阿婆一雙腿動不得，總不能讓她爬著給自己煮吃食吧。”宋月華道，“而且這李大眼同左鄰右舍都交惡，托鄰人也不放心。”
回到家後，宋月華同田氏說了這事後，田氏愣了一下道，“姑娘，那你的獎金搭進去不說，不還得倒貼嗎？”
倒貼還是不至於的，宋月華心想，藥錢打了借條總能要回來，田氏去那裡幫忙，三個月工錢也不過一兩多銀子。
就當破財免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