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外麵排隊的人不少，有送孩子來入學的，有觀望的，有湊熱鬨的。
周裡正問道，“哪個村的？”
“俺是紅葉村的，竹葉青是我嶽丈，這不，聽說咱村設了學堂，就把娃給送過來了。”男人道
竹葉青，那不竹篾匠嘛。
一旁的馬爺問道，“竹老頭呢？讓他自己來，他家不還有個丫頭嗎？”
男人嘿嘿地笑道，“丫頭片子有什麼好送的，送也是送小子。”
周裡正臉色一變，厲聲道，“桃源村的學堂，你一個外村人摻和什麼？讓竹老頭自己過來跟我說！”
男人拉過來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道，“裡正爺，咱都排到了，要不先給娃娃送進去，晚點我讓嶽丈來同您說。”
“不著急，讓竹葉青把人帶過來，晚一點也不妨事，我在這裡等到他來為止。”周裡正道。
男人欲言又止，猶豫片刻，還是領著小孩走了。
馬爺給周裡正倒了杯水，道，“你也彆氣，消息放出去，總有些個混水摸魚的，話說，今年當真一個外村的都不要？”
“唉……”周裡正歎道，“按丫頭的意思，現在隻有一個夫子，太多了怕管不過來，先緊著村裡來，名額滿了就不招，沒滿再說。”
就在兩人喝茶的當口，又來了個村裡的閒漢。
馬爺還沒等人開口，就罵罵咧咧把人往外趕，“你到這裡來乾嘛，去去去，我們忙正事呢。”
“哎！”
狗娃子扒住門框，急道，“我也是來辦正事的，咋話都不讓人說呢！”
“老馬，”周裡正喊道，“讓他進來吧。”
馬爺冷哼一聲，狗娃子笑嘻嘻地往裡麵鑽。
周裡正問，“你不會也跟二鍋頭一樣，來學武的吧。”
“啥！”
狗娃子驚起，“我二哥要學武？那，那我也學武。”
兩老頭無語。
周裡正問，“你到底是來乾嘛的？”
“嘿嘿，本來不知道，”狗娃子齜著大牙笑道，“現在是來學武的。”
馬爺罵道，“要開兩畝地你知道不？要砍200擔柴你知道不？你自己幾斤幾兩不清楚，彆來搗亂！”
狗娃子愣住了，他真不知道啊，咋還要乾這麼多活。
“那個，我先回去問問我二哥，成不？”狗娃子問道。
周裡正一邊揉頭，一邊擺了擺手，狗娃子嗷地一聲就竄出去了。
頭更痛了。
馬爺猛地乾了一杯茶，用力一抹嘴，氣哼哼道，“村裡好不容易有個學堂，儘來些牛鬼蛇神。”
話音剛落，又有人敲門。
是之前提及的竹葉青，一見到本人，馬爺就迫不及待地問他是不是把女兒嫁到了紅葉村。
“紅葉村？”
竹葉青一臉疑問，“沒有啊，你胡說啥呢，我就一個女兒，嫁給縣裡趙鐵匠了，你還喝過喜酒的，咋就忘了。”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誰天天惦記彆人家閨女嫁哪去了，馬爺心想，隨後又轉過頭，同周裡正說道。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那人就是混水摸魚。”
竹葉青不清楚怎麼回事，隻道，“紅葉村是我婆娘的娘家，出啥事了嗎？”
原來如此！
馬爺瞪了竹葉青一眼，把頭轉到一旁，懶得理他。
周裡正也不想再糾結這事，按流程報了一遍價格。
村裡隻有一個竹篾匠，竹葉青家境不算差，家裡又隻有一個5歲的小孫女竹青青，自然是寵愛得不行。
“1本書，2支筆，1刀黃紙，2碇墨，1方硯台。”
周裡正撥完算盤道，“5貫3錢。”
竹葉青痛快地付了錢，竹青青被周二貴帶走，他才趁此問兩人是怎麼回事。
馬爺不想開口，周裡正隻得把紅葉村那男的人事告訴他。
竹葉青才道，“定是我那嘴碎的婆娘，回娘家後把村裡的事說了出去，惹得一些人起了心思。”
“可不是嘛！”馬爺大聲道。
竹葉青嚇了一跳，笑著臉賠禮道，“辛苦兩位老哥哥，那婆娘我定是要回去好好罵罵。”
事情搞清楚後，竹葉青一屁股坐在老馬旁邊，打算同老哥倆嘮嘮嗑。
就在這時，門外吵鬨了起來，馬爺一聽起身出門，看是什麼情況。
胖嬸拉著自家大兒子道，“人家都能念書，你咋就不行了，咱們先看夫子咋說。”
“哎呀，娘啊！”
喬大強一把推開道，“我都娶媳婦的人，再跑回來念書，那不成笑話了！”
“怎麼就笑話了，看誰敢笑話你，我不撕爛他的嘴！”胖嬸氣勢洶洶道。
剛出門的馬爺，腳下一頓。
喬大強抽出胳膊道，“我要回家，娘也彆在這裡胡鬨了。”
“大強，大強！”
胖嬸大步把人拉住，語氣哀求道，“以前家裡窮，沒錢送你識字，現在好不容易有這機會，咱們先聽聽夫子怎麼說，好不好。”
馬爺走到母子倆旁邊，說道，“大強年紀確不小了。”
胖嬸轉過頭，勃然變色。
馬爺挪到喬大強旁邊道，“你這年紀學文晚了些，學武倒是可以的。”
“多謝馬爺，”喬大強苦笑道，“不是年紀大小，也不是學什麼的問題，我得做活養家……”
胖嬸忙接道，“大強，我同你說過的，我接了金員外家洗衣裳的活，不用……”
“小翠有身孕了！”喬大強同胖嬸道。
胖嬸先是愣住，然後又喜又驚道，“當真！”
“當真，”喬大強道，“本想晚點同您說的。”
“走走走！回去看我大孫子去，”胖嬸拉著喬大強急忙往回走，一邊激動道。
“晚上稱半斤肉給小翠補補，明天再去縣裡扯半尺布，給我孫子做衣裳……”
老馬看著風風火火的母子二人，一句恭喜卡在喉嚨不上不下。
此時，屋裡的周裡正很為難，麵前的婦人來了後隻說要見宋月華，問她什麼事，也不願意說。
周裡正道，“您什麼都不說，這叫我如何傳達。”
“裡正爺，您就讓我跟宋姑娘見上一麵吧！”
老婦眼看要跪下，竹篾匠一把攔住道，“老姐姐，這可使不得啊！”
周裡正又怕耽誤了什麼急事，心下正猶豫之際，就聽老馬大聲道，“你不是孫秀才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