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幾人就到了家。
天色還早，宋月華讓人去溪南村的謝家報信，又租了老馬的牛車，把段一刀拉到縣城去看大夫。
兩人趕到時，大夫都準備回家了，剛好被兩人趕上。
老大夫讓人把段一刀抬到內室，宋月華不安地在外麵守著。
“大爺，您輕點！”段一刀急道。
老大夫也不客氣，“趕緊脫，給你弄完我還得回家吃飯。”
“大爺，我都傷成這樣了，你就不能上點心，和藹點嗎？”段一刀抱怨道。
“你個大老爺們，再嘰嘰歪歪，就上彆家去。”老大夫煩死了。
宋月華腳步停了下來，好像也不用這麼擔心。
老大夫給段一刀檢查完，放了點血，開了兩包藥，囑咐他接下來兩個月都要臥床靜養，其餘的問題不大。
宋月華終於放心了，又開了些治蛇的傷藥。
結完帳，同大夫道過謝，才拉著段一刀回去。
兩人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還是段一刀憋不住，問道，“姑娘，我這會不會耽擱你的正事了？”
“你說的什麼正事？”宋月華問。
段一刀悶聲道，“那個學堂不是馬上要收學生了嘛，這會兒，當夫子的臥病在床，那不是挺誤事的。”
宋月華道，“無事，學生都是衝著易夫子來的，學武的不會多，晚兩個月也沒關係。”
段一刀，“……”這話還是有點傷人的。
宋月華又道，“這兩個月你好好歇息，今天若不是你，事情肯定麻煩許多，等你好了後，可是咱們學堂的支柱啊！”
其實姑娘還是挺會說話！段一刀心道。
回到家後，宋月華把藥包交給夏娘子，又交待了要注意的事項。
這個時候，謝家人過來了。
因為怕嚇到小孩子，黑熊放在了學堂裡麵。
謝全跟謝鋒過來時，看到的就是一頭巨大的熊屍。
雖然是老獵手，熊瞎子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打到的，謝全檢查了一遍，渾身上下多處骨頭斷裂，尤其是脖子處最為嚴重。
致命的是麵門上那一刀，但從手法上來看，這不像是宋月華手筆。
倒是幾處箭傷，應是她所為。
謝全問道，“宋姑娘可是與他人一起？”
宋月華直言道，“與學堂的武夫子一起的。”
謝鋒摸了摸傷口，問道，“斧頭跟柴刀？”
宋月華點頭。
“確實有點本事”謝鋒自顧自道。
“謝校尉？”段一刀的聲音有點顫抖。
院子裡的幾人都朝著聲音看去，謝鋒一怔，“段一刀？”
熟人？
先不管這些，宋月華把人給推了回去，“先去躺著，大夫說你不能激動，要平臥靜養，你放心，謝二叔跑不了的。”
段一刀重新躺在床上，謝鋒坐在他的旁邊，宋月華給兩人送了一壺茶，然後自覺出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謝鋒神色淡淡，麵上並沒有久彆重逢的喜悅。
段一刀似是習慣了，激動不已，“老子活著礙人眼了，一堆子人都想老子死，實在找不到由頭，就誣陷老子，被發賣到了這裡，碰巧被姑娘給買下了，謝校尉，你……”
“我現在就是一個獵戶，彆再這樣叫我了。”謝鋒道。
段一刀沉默了片刻，重重地點了下頭。
“宋姑娘是個好人，你在這裡，不會委屈。”謝鋒似是安慰道。
“沒錯，”段一刀說到宋月華也咧開了嘴，笑道，“姑娘眼光就是好，一眼就在人群裡麵挑中了我，當時……”
還沒等段一刀說完，謝鋒就走了。
留下段一刀躺在床上，伸長脖子喊道，“校……謝獵戶，我還沒說完呢，精彩的……精彩的還沒說……”
外麵，宋月華跟謝全已經把熊弄上了牛車，兩人靠在牛車旁邊，正談論獵熊的過程時，謝鋒就出來了。
“這麼快，不多說一會？”宋月華問道。
謝鋒輕搖了下頭，同她道，“老段是個好人，多謝！”
段一刀是個好人，宋月華自問也不算壞人，但她拖家帶口的，是真的不想惹上麻煩。
之前隻知道段一刀是武探花，彆的沒細問，不想還同謝鋒扯上了關係。
等到兩人離開後，宋月華坐在桌子旁，靜靜地看著躺在炕上的人。
段一刀被她盯得不自在，嘿笑一聲道，“姑娘，咱不是故意瞞你的，主要這事說來話長。”
宋月華道，“長話短說。”
段一刀低聲道，“我原是公孫將軍的親兵，將軍死後，親兵裡麵隻有我逃了出來，彆說是發賣，就是砍了我都不足惜，但謝，謝鋒是冤枉的。”
“嗯，不說他，隻說你，”宋月華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段一刀聲音一啞，“將軍讓我送信，親自把敵人引開，我方才……”
直到月光從窗戶照進來，屋外傳來蟲鳴聲，宋月華方才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又道，“好生歇息，好生活著。”
段一刀喊道，“姑娘，我的英勇史還沒說完，將軍攻下二十七座城池，我也在此間很是活躍，喂，姑娘，不想聽嗎？”
等到聽不到段一刀的聲音，宋月華腳步才放慢了下來。
將軍的親衛啊！
人死了，案子也結了，應該不會有麻煩吧，宋月華想著想著就到了家。
剛回到家，柳雪就跑過來，拉著她去試箭。
柳雪不是什麼天賦很強的人，但能用努力彌補天賦，成果也是非常不錯的。
扔到高空的泥丸被一箭射穿，柳雪站在月光下，笑得眉眼張揚。
宋月華鼓掌道，“明天我進山，你隨我一起。”
柳雪鼓起勇氣道，“師傅，我想讓小書也去學堂念書，得要多少銀子？”
“不用銀子。”
宋月華笑道，“我同裡正已經商議好，做工抵束脩，你在我家乾的活不少，不但把束脩的份做完了，筆墨紙也能再給小書一套。”
“師傅，那你不得虧死啦？”柳雪雖然算術不好，但這不用算也能知道。
宋月華招呼她坐在門檻上，耐心解釋道，“暫時虧一點不重要，往後能做到收支平衡就成，本來也沒指望這個賺錢。”
“不賺錢，為什麼要開學堂。”柳雪問道。
宋月華扯了把腳下的雜草，道，“為了讓家裡幾個孩子，可以沒有任何阻礙地念書，為了在村裡站穩腳，為了沒人敢再欺我年少……”
柳雪眼神一亮，隨即又低下了頭，輕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