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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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天的在外麵散什麼步,幸好護工及時發現!”急診室裡,禿頭李氣到摔手心,“你呀你,哪裡來的力氣到處跑?!”

陳嘉之一言不發,垂著腦袋挨訓。

他不想說對不起了,今晚已經說過太多次了。

“要出去也給我多穿點!”禿頭李嘖個不停,在病床前不停梭巡著,“零度還穿這麼薄!你真是氣死個人!”

不知哪個字眼點到關竅,主打一個油鹽不進。

陳嘉之懨懨地:“我沒有故意氣人。”

禿頭李冷哼一聲,轉頭給佟護工交代:“把他看住咯,不準到處亂跑。”

佟護工清楚前因後果,多半都是那通電話,應了兩聲趕緊把人扶回病房。

佟護工關好房門,遲疑道,“你沒事吧?”

“他說以後不要打電話了。”垂在病床邊的腳踝凍得通紅,陳嘉之吸吸鼻子,“徹底沒希望了。”

佟護工可不擅長安慰,愣了幾秒說,“慢慢來吧。”

“我不能找他了。”陳嘉之神情麻木地裹進被子,側身露出個後腦勺,“麻煩關下燈,謝謝。”

啪嗒,病房陷入黑暗。

牆角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是佟護工躺到了陪護床上。

陳嘉之忽然說,“佟護工,希望你能見到想見的人。”

對此,佟護工說會的。

一夜無眠,化療第四天一大早,禿頭李來查房。

檢查完畢後,陳嘉之開了口,“李醫生謝謝這段時間您對我的照顧,我打算第二階段化療結束後就走了。”

值了大夜班,禿頭李頭暈腦脹,正在交代帶來的規培生,聽聞下意識點了下頭,接著慢慢轉回來,“你說什麼?”

心虛的莫名其妙,陳嘉之目光閃躲,“第二階段化療結束後我想回瑞士。”

“回去乾嘛,不治了?”禿頭李闔上病例,朝一眾規培生示意,“你們先出去一下。”

人走後,他背著手,表情嚴肅起來。

“是不是昨晚我訓你了?我那是著急,你現在不能——”

“不是的”陳嘉之分得清好壞,“我知道您擔心我,我很感激。”

“那你突然回瑞士乾嘛,第一階段都還沒做完,你是不是看網上瞎說什麼啦?不要相信國外治療手段比國內先進。”禿頭李自豪科普,“最好的消化內科就在咱們國家,最好的醫生就在咱們本市,市院的周平和他徒弟沈時序穆清他們,能力遠大於名氣!!”

聽聞到這兒,陳嘉之戚戚然抬了下頭,不說話了。

禿頭李雖然熱心,但到底無權管轄病人治療自由,他盯著跟自己兒子年紀差不多的陳嘉之,隻覺得可惜又遺憾,最終歎了口氣,“行吧,但是一定不能斷療,知道嗎!”

陳嘉之認認真真鞠了個躬,“謝謝李醫生。”

藥物車總是在清晨8點來,換了新的留置針後,新的一天開始了。

國樾25層。

貓貓揣著爪爪趴在中島台麵上,目不轉睛盯著麵前這個冰冷的人類喝水。

工作狂為什麼還不去上班?因為工作狂今天輪休

按慣例,這時候沈時序要麼在查房,要麼在電梯裡。

通常,taffy消息也會在這時候來。

不過今天沒有,明天大概也不會有。

期待,對沈時序而言不是微妙的暴力,而是顯而易見的煩躁。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或許在互相道完新年快樂後就應該掛斷,不應多問那一句。

喝完水後,沈時序在對話框裡輸入幾個字,又刪掉,果斷退出撥通吳律師電話。

才剛到八點,吳律師精神抖擻地打了聲招呼:“沈先生,新年好啊。”

沈時序開門見山:“查一查x先生的身份。”

“國外調查起來可能會耗費一些時間。”吳律師心裡奇怪,以前不調查現在又調查,他問,“如果調查到了,需要聯係方式嗎?”

“嗯。”

腳步聲響起,沈時序去到書房,在電腦旁的抽屜裡拿出一份很薄的資料,“再重新調查他父母。”

自傳隻出現姥姥小姨,卻沒有任何關於父母隻言片語,很奇怪,不是麼?

“這個可能有點難度,陳先生父母的政治身份過於敏感,當年動用您家裡關係也沒有調查多少,現在可能更”吳律師頓了下,“不過我會儘力去查。”

當年陳嘉之一走了之,沈時序想了許多辦法,最開始企圖通過陳嘉之父母、姥姥陳舒鶴聯係他,因為這對夫妻工作敏感,連帶家人信息都高度保密。

就這麼薄薄兩頁,疏通了多少關係才拿到。

母親——陳霓,隨行翻譯官,常年跟某領導出席會議。

父親隻查到一個名字“harvey”,除了知道在瑞士駐華大使館工作外,其餘一概查不出。

剛走那兩年,沈時序什麼都考慮過,陳嘉之可能是隨著父母升遷、調職離開。

當然,也考慮過陳嘉之單方麵的分手。

對於這兩個猜想,明顯後者可能性更大。

11年來沈時序聯係方式從未變過,如果陳嘉之被迫離開,難道不找他嗎,難道找不到嗎?

思緒百轉千回通訊才過幾秒,沈時序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他姥姥陳舒鶴還在瑞士,查一下他為什麼獨自回來。”

吳律師爽快答:“好的。”

掛斷電話後,沈時序盯著陳霓和harvey的個人資料靜坐了許久,又從抽屜最深處拿出自傳。

英文原版,一年前在瑞士首發。

電話裡說沒有喜歡其他人,那完美男友是誰?

連眼見都不能為實,還有什麼是真的?

愛佑單人病房,陳嘉之肉眼可見的消沉,躺在病床上動也不動,也不說話。

直到午時電話響起,才像活過來般。

小助理,周維。

“親愛的嘉之哥,我落地了!!!!!”電話裡青春洋溢,周維激動萬分,“你在哪你在哪,我現在要狂吃特吃,吃火鍋!!”

彆提火鍋了,水都喝不下。

跨年夜吹了冷風,情理之內意料之中,陳嘉之感冒了,咳嗽不斷。

“你感冒啦?吃過藥了嗎?”周維興致衝衝,“哥,我你在哪,我現在過來找你。”

陳嘉之艱難地呼出口氣,“愛佑,你來吧。”

一個小時後,走廊旋風般刮進來個人,周維拖著大包小包,直接衝進單人病房。

房門刷地推開——哐當——嘭!

周維呆呆愣在門口,沾滿了塗鴉貼紙的行李箱和背包齊齊砸在地上。

“哥,才一個多月沒見你怎麼了啊。”

陳嘉之本就屬於清瘦體格,短短四天化療時間,瘦了一大圈不說,臉頰還泛著不正常的蒼白和潮紅。

周維生怕認錯了人!

直到看到架子上掛著的避光輸液袋,一路向下,醫用透明膠布將手背皮膚硬生生扯出細細密密的褶皺。

“什麼感冒需要輸避光的藥物啊。”周維在嘴唇顫動中慢慢靠近,“哥,你到底怎麼了啊。”

佟護工搬來把椅子,放好地上散落的包和行李箱,關上房門出去了。

“坐,彆傻站著。”陳嘉之勉強彎了彎嘴角,“歡迎回國。”

病床旁醫療櫃上擺著焉掉的乾枝臘梅,花瓶旁邊是止吐藥,藥旁邊是濕紙巾。

視線最終落在陳嘉之手腕上的藍色手環上,周維急道,“到底是什麼病啊!!!”

“胃癌。”

陳嘉之自己坐了起來,“其實沒多大感覺,就是這幾天化療不舒服。”

周維呆呆看他幾秒,孩子般哇地一聲哭出來。

陳嘉之不知道說什麼,隻好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沒什麼,能治好。”

“你彆安慰我了,你才是應該要安慰的那個,嗚嗚嗚嗚”

陳嘉之沉默了,等周維哭過聽見他問。

“沈時序知道嗎?”

“不知道。”陳嘉之搖搖頭,“沒有告訴他。”

大男孩什麼都不藏心裡,周維恨不公平,“老天爺不開眼,那麼難你都過來了,明明隻差最後一步了!”

虛弱笑了下,陳嘉之輕聲說:“彆哭了。”

“這些天你回消息回得慢,我還以為你跟他和好了。”周維難堪地搓了把臉,“我還以為剛剛那個男的是沈時序。”

“那是佟護工。”

“那醫生怎麼說,什麼時候手術。”

陳嘉之簡略解釋了遍病情和回國後與沈時序的種種。

周維聽得一頭霧水,緩了好一會兒。

“所以國內工作室要拜托你了,到時候我回了瑞士也不影響的。”又開始頭暈眼花,陳嘉之重新躺下,“告訴出版方,簽售會就不開了。”

“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周維急病亂投醫,“難道好起來也不追了嗎,你都沒有試,你要相信自己,或者你告訴沈時序自己生病了,他一定不會拒絕你!”

“不要說。”陳嘉之豁然扭臉,眼神些許淩厲,“千萬不能告訴他,知道嗎。”

周維定定看他好一會兒,重重點了下頭:“哥,那不說病情,隻是說當年為什麼走,可以嗎?”

陳嘉之沉默著。

“哥,哪怕什麼都不說,你重新追追吧,重新開始,試試看。”

新年第一天下雪了,高在16樓都能聽到樓下的歡呼。

“他不喜歡我了,怎麼追也沒用的。”眼底落寞被長睫所覆蓋,陳嘉之輕聲說,“也許未來某一天他會知道全部真相。”

周維追著:“那他肯定後悔!”

“是啊,不過我可能已經死了。”天花板一片雪白,陳嘉之空洞地盯著,似有若無地笑了下,“到那時候,他應該早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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