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葉仲文淺淺一笑,語氣帶著遺憾地回:“楚大師在最頂峰的時候退出陶藝界,是整個藝術界的損失。且我也我的私心,想做彆人做不到的事。”
楚風然淡然地笑:“葉少覺得可惜,但我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這二十幾年的隱居生活,對我來說是受益匪淺。
“而且也算是有失必有得吧,再多的錢,再大的名聲,也比不過現在能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徒弟和女兒,我非常感恩。”
葉仲文安靜地看著楚風然,覺得他周身都散發著一種不染塵埃的超凡氣息。
這種氣息感染力極強,會令人心生尊敬。
三杯茶飲下,葉仲文說:“楚大師有什麼話請直說吧。”
楚風然笑容不減:“葉少不必緊張,我若是要找葉家麻煩,不會等到今天。”
葉仲文知道,以楚家隱藏實力,如果真的要對付葉家,葉家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說實話,我對葉少和葉家是有怨的。”楚風然說,神色沉下來,“哪個做父母的,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那樣被對待。
“不過,你不必擔心。你和沈棠也已經離了婚,過去的種種已經過去。我也是真心地歡迎你爺爺和妹妹在我楚家休養。
“我這人不崇尚複仇,仍相信最好的報複就是向前看,自己過得更好笑到最後,才是最好的報複。”
說完,楚風然特意給他一個眼神,似無聲的耳光。
葉仲文不覺得生氣,倒忍不住感慨:“有其師必有其徒。有些時候沈棠說出來的話也是這樣。”
聽到這話,楚風然不再繃著臉,而是笑:“耳濡目染確實是這樣的。她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就拜我為師了。天天跟著我,有樣學樣的。
“我這人呢,脾氣偶爾會有些古怪,且骨子裡很倔。原本我是不會收徒的,可能也是倔的氣場相同吧,所以惺惺相惜就成了師徒。”
葉仲文笑,腦子裡都是沈棠犯倔的模樣。
“之前,沈棠為了不讓人打擾到我隱居,瞞了葉少不少事,也得罪了葉少不少事,還請葉少見諒。”楚風然說,“她就是這樣的脾性,為了保護她要保護的,寧願自己被誤會被傷害。”
“言重了,你這樣說我更無地自容了。誤會她,傷害她的那個人是我,應該是我請求她的原諒。”葉仲文說。
楚風然聽得出他話裡的真切,沉默了會兒,說:“既然葉少不反感,我就多說幾句。當初,沈棠被沈家收養,我沒辦法阻止,但我堅信她能很堅強地應對命運對她的曆練。
“她說要嫁給你時,我原以為以她的堅強和真誠,一定能讓她的丈夫珍惜她愛護她。沒想到最後她還是遍體鱗傷,深受打擊。
“她不是沒有自保的能力。隻是她堅信在這個浮躁的世間,大多數人還是會將心比心。現在,她回到我身邊,我能為她做的,就是保她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回來東港的這段時間,我去看過葉少策劃的不少藝術展。我看得出來,葉少仍有一顆赤誠之心。葉少現在說的話,我也相信是真心的。”
說著,楚風然再為他添上一杯茶:“我這個做師傅的,做父親的,希望以後能一直護著她。”
葉仲文將茶喝了,異常安靜。
楚風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沈棠是個內心即柔軟卻也強大的人。葉少對沈棠有愧,想必也有很多遺憾和不甘。
“我懂求而不得的滋味,但命運往往就是這樣,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誰必須為誰的遺憾負責。與其糾纏不清,不如彼此成全。”
葉仲文眸光一沉,怎麼會聽不懂楚風然的意思。
“楚大師的意思我明白。”他輕聲開口,“請放心,我會尊重她的所有意願。待她想做的事情都有了結果,她希望我怎麼樣就怎麼樣。”
楚風然微微點頭,忍不住又說:“她現在做的事有風險,葉少為什麼不阻止她呢。”
“知女莫若父,您知道,如果她不能親手討這個公道,她心裡永遠都不得安生。”葉仲文回。
“是啊,倔。”楚風然無奈地笑著搖頭。
這時,沈棠突然走進來:“是在說我嗎?”
“耳朵挺尖呀。”楚風然笑,“確實是在說你。”
沈棠站定,見葉仲文和楚風然這樣有說有笑地喝茶,皮笑肉不笑地問:“葉少遊說楚大師重出江湖,成功了嗎?”
“我沒遊說這事。”葉仲文淡淡地回。
“那你們在聊什麼?”
“那可不能告訴你,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楚風然笑。
“行,那我現在想和葉少進行一下前妻和前夫之間的對話可以嗎?”沈棠說著,示意葉仲文可以走了。
葉仲文向楚風然點頭示意,起身跟著沈棠去。
沈棠直接領著他到楚宅門口,無聲地送客。
葉仲文不解地看她:“我還沒有和仲恩說上話。”
“有話說可以打電話。”沈棠環著胳膊不客氣地回。
“你為什麼生氣?”葉仲文直接問。
沈棠一臉假笑地看著他:“爺爺和仲恩在我這裡休養,我的出發點是希望他們可以安靜且安全。不代表你葉仲文可以這樣一點也不客氣,把楚宅當成葉家。”
“你的意思是,我以後不能在楚家探望爺爺和仲恩?”
“我的意思是,經我同意後,你可以過來探望。但探望結束後,就立馬走人,不要覺得自己可以那麼熟絡地留下來喝茶或者吃飯。”
葉仲文蹙眉,怎麼越聽越覺得,自己彆有目的一樣。
“方才是楚大師請我過去茶室的,不是我......”他解釋。
“我們楚家,向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棠打斷他,“所以請你有自知之明,這樣我才願意你再來楚家探爺爺。”
說完,葉仲文臉色顯然沉了下去。
他忍了,悶悶不樂地從外套內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她。
沈棠拿著信封,沒有立即打開看。
“我會準時派人來接你。”葉仲文壓著聲音說完,冷臉轉身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