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
“思敬,你可終於來了,可把我想得好苦!”
李爽拉著於謹的手,走入了屋中。
熱切之意,便是於謹都有些意外,心中不免感動。
屋中,此時正有三個人在等待。
其中兩個儀表堂堂,形貌雄偉,還有一個嘛,於謹下意識過濾掉了。
李爽招來了三人,介紹道:
“這位是羊侃,字祖忻,乃我帳下幢主。”
眼前這位身高八尺的大漢,長的魁梧英俊,一舉一動,溫文有禮,讓人一見就忍不住生出親近之心。
“泰山羊氏,世兩千石,清廉有德之譽聞於天下。當年太傅羊祜帶病入朝,麵陳伐吳之計,忠義之心,每每讀史,讓人感佩莫名。晉武帝以其遺策滅吳,成就一統之業。今觀祖忻文才武略,亦不下乃祖。”
“過獎了!”
李爽接著介紹道:
“這位是高昂,字敖曹,乃是我帳下另一位幢主。”
高昂不如羊侃那麼溫文有禮,看起來有些桀驁,卻也生得龍眉豹頸,氣概不凡。
“渤海高氏,海表之巨,人才輩出。上追薑孔,衍於陳齊。聽聞敖曹以一己之力,力壓北地胡傑,這番勇武,不下項羽,聞之讓人不甚敬佩。”
高昂沒有說話,隻是抬了抬手。
見如此,於謹也不惱,看向了第三個人。
“這位乃是侯景,字萬景,剛剛從肆州過來的,為我帳下主簿。”
於謹剛剛之所以下意識忽略他,便是因為這位太沒有存在感了。
侯景長得也不如羊侃、高昂兩人,甚至看起來有些猥瑣。
於謹沉默了幾秒,隨拱手道:
“久仰久仰!”
侯景自小在懷朔當兵,也沒多少文化,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剛才羊侃、高昂那裡於謹說了一堆,怎麼到他這裡就隻有久仰了呢?
“我也久仰了!”
高昂聽了這話,差點笑了出來。
見氣氛有些尷尬,李爽隨開口道:
“既然都認識了,大家以後便是一家人了。如今六鎮之叛軍已近恒州,思敬,你說說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李爽帶著於謹見了自己的核心班底,便算是讓他入夥了。
作為新來的成員,總要立下些功勞,才能站得住腳。
於謹知道此意,隨說出來自己第一條建議。
“接下來,我們要小心提防元深!”
高昂袖手一揮,譏諷道:
“他現在不過是一隻死老虎,有什麼可怕的?”
於謹微微一笑,帶著幾分警惕,道:
“敖曹說錯了,元深還沒有徹底咽氣,而臨死之前的野獸,才是最凶猛的。”
李爽聽了,點了點頭。高昂等人,也陷入了思慮之中。
於謹見此,繼續說道:
“元深窮奢極欲,落下了巨額的虧空,私下又販賣軍資,犯下了彌天大罪。如今六鎮叛軍已近恒州,一旦朝廷追查,元深便是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罪行若被揭開,他便是不死,也在這恒州待不住了。”
這位元深曾經的好友,自己人,對他才是最了解的。話語之中,於謹輕描淡寫的略過了元深為什麼會落下巨額的虧空以及私自販賣軍資,直接說出了結論。
“為了遮掩罪行,元深會走三步棋。”
“哪三步?”
“第一步,派軍出戰,擊叛賊北列步若。此戰必敗,如此,平城之中丟失的軍資自會不了了之。”
“第二步,便是強娶獨孤如。收了獨孤部三千精騎,得了獨孤部的牛羊馬匹以及財物,他落下的虧空才好解釋。”
羊侃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那第三步呢?”
於謹看向了李爽,道:
“北境局勢糜爛至此,身為恒州刺史的元深,責無旁貸。他為了推卸責任,就必須找一個頂鍋的人,馬邑守則是最為合適的人。”
眾人看向了李爽,卻見他直接罵了出來。
“豈有此理,這個大貪汙犯,還t想要三步走?縱容此等貪蠹為非作歹,豈是我等忠臣所為!”
“主公英明!”
“大王,北列步若已據城池,我等倉促進軍,器械未備,恐沒無法戰勝敵軍。”
營帳之中,無論麾下之人如何勸阻,元深始終冷著臉,沒有一絲撤回決定的意思。
“叛軍已圍雲中,逼近恒州,北列步若又在此時反叛朝廷,進軍平城,若是兩者勾連,實乃大患。若不速速平定,如何對朝廷交待?”
“便是如此,也可等籌備穩妥才行進軍。至少,可以約馬邑守共同進兵,馬邑守軍加上他帶來的部曲,麾下共有五千兵馬,他又甚得周圍部落之心,可以招世兵為助。”
提到了李爽,元深散發的寒意讓人感覺像是落入了冰窟。
“沒有李爽,本王就成不了事了麼?”
說話的將軍見此,一時間也不敢再多話。
“諸位都是朝廷虎將,麾下亦是勇悍之卒,北列步若不過一叛賊,能有多少本事,有何可懼?”
帳中寂靜,兵馬發了出去,元深則在等待著結果。
“大王!”
傳令兵帶著前方的軍情回轉,此刻本是冷臉的元深,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敗了!”
聽到了這兩個字,元深的臉上終於舒緩了起來。
帳中眾人,見元深麵色變化,心中紛紛打著鼓,覺得奇怪。
隻是,這傳令兵的話還沒有說完,又補了一句。
“然後又勝了!”
元深質問道:
“究竟怎麼回事?”
“我方進軍之時,被北列步若所部伏擊,本已潰散,可厙狄乾率部忽然加入了戰場,又扭轉了局勢,擊敗了北列步若。”
元深聽了這話,身體有些站不穩。
“大王!”
眾人想要上前攙扶,卻見元深揮了揮手。
“本王沒事,隻是有些高興!”
眾人見此,越加怪異。
高興得站不穩了?
帳外傳來了厙狄乾的笑聲,卻見他大大咧咧走進了大帳之中。
“大王啊,你平日裡總說我們這些北境的首領心裡想自己太多,想朝廷太少,如今怎麼樣?”
厙狄乾站在大帳中央,臉上洋溢著笑容。
“叛賊北列步若已被我擊敗,退回了沃陽,我看他呀是不敢再出城晃蕩了。大王,我對朝廷的忠心怎麼樣?”
元深聽了這話,一雙眸子裡泛著怒火,咬牙切齒的說道:
“忠……忠不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