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容郡城。
爾朱兆被人抬著進入了爾朱府,此時,爾朱榮正站在屋外走廊之上。
“叔父,你要給我做主啊!”
一眾被尉慶賓整治的爾朱氏子弟,此刻已經都跪在了庭院之中,沒有往日的神氣。
爾朱榮沒有理會爾朱兆,而是看著一眾如喪考妣的爾朱氏子弟,問道:
“覺得委屈麼?”
以爾朱度律為首的一眾人紛紛點了點頭。
“委屈也給我憋著!”
爾朱榮心中積鬱已久的怒火,終於在這一刻噴發了。
“我平日多番告誡你們,這裡不是北秀容,收收你們身上的胡氣,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眾人聽了,紛紛低下了頭。
“平日裡不知檢點,被人抓住了把柄,給我丟這麼大的人。用不了多久,整個洛陽都會知道我爾朱氏的子弟都是什麼貨色!”
“族長,我們知錯了!”
“都給我禁足在家中,這段日子,少給我到外麵去惹事!”
一眾爾朱氏子弟應聲離去,獨留爾朱兆。
爾朱榮走下長廊,穿著木屐,到了爾朱兆身邊,看著他泛著血色的屁股,問道:
“疼麼?”
爾朱榮這番詢問,爾朱兆心中苦水都倒了出來。
“叔父,李爽那個混蛋,他乾得那些事情全部誣賴到我的頭上,尉慶賓那個老匹夫還包庇他。我看他們就是勾連在了一起,想要對付我們爾朱氏。”
爾朱榮聽完,目光漸漸變冷。
“看來還不夠疼!”
爾朱兆一愣,卻聽到爾朱榮下達了命令。
“再打二十軍棍!”
爾朱榮身邊的契胡武士想要將爾朱兆抬走,卻被爾朱榮喝住了!
“就在這邊打!”
若是抬走,不在爾朱榮眼皮底下,契胡武士們隨意打幾棍就算了,可在這裡,卻是做不得假!
“軍主,對不住了!”
“等等!”爾朱兆看向了爾朱榮,“叔父,這是為什麼啊?”
爾朱榮鷹隼般的目光看向了爾朱兆,質問道:
“我且問你,在肆州城的刺史府中,你是否想要作為證人,構陷你三叔?”
“是,可是……”
爾朱榮沒有讓爾朱兆說完,語帶深意的說道:
“我這一輩子,最恨的便是叛徒!”
府牢之中。
爾朱英娥神情寥落,麵容憔悴。
這幾日的遭遇,讓她恍若隔世。
縱然爾朱英娥是女眷,受到了照顧,單獨住一間,飲食特彆供應,可這府牢之中關押的犯人多是作奸犯科之輩。
每每半夜,便是呼嚎不止,猶如地獄一般,讓爾朱英娥心中恐懼。
父親,哥哥,你們倒是來救我啊!
爾朱英娥在心中默默祈求著,隻是沒有想到,最先出現的那個人卻是爾朱英娥最不想要看到的那張臉。
“大侄女,想我了沒?”
看見李爽的那一刻,爾朱英娥本是充滿了希望的眼眸暗淡了下來。
“怎麼是你?”
“怎麼,見到我你不高興,我可是特彆來撈你出去的!”
爾朱英娥彆過了頭,抱著自己的腿,像是一個遭了欺負的小女孩,委屈巴巴。
“哼,不用你救!”
李爽拍了拍手,牢中的獄卒湊了過來,臉上滿是討好之意。
“軍主,您吩咐!”
“把牢門打開!”
爾朱英娥隻見這幾日像是噩夢一般困住她的牢門輕易的打開了,李爽走了進來。
“隨你,你想出去隨時可以出去,這門反正隨時開著。”
說著,李爽掏出了一個油紙包。
“裡麵有兩個白麵饃饃,還熱乎著,先吃了吧!”
爾朱英娥十分抗拒,彆過了頭。對於李爽,當初劫了她的山匪,心裡一點沒有好感。
“我就是死在這裡,一頭撞在牆上,也不會……”
隨著油紙包打開,一股香氣逸散,爾朱英娥的話語戛然而止。
她臉一紅,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沒有好好吃飯,身心俱疲。
“我就吃你一個!”
爾朱英娥拿起了白麵饃饃,一口咬下去,麵香味散於齒頰之間。縱然北秀容偏遠,可她也是從小嬌生慣養,海味雖少,山珍卻是很多。
那些美食,卻根本比不了手中這個白麵饃饃。
一時間,這些時日積攢的委屈,一下子就釋放出來。
爾朱英娥流著淚水,將手中的白麵饃饃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下去,又拿過了李爽手中第二個。
“真香!”
李爽一笑。
“那我們以往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爾朱英娥擦了擦眼淚,看著麵前的李爽,忽然發現以前這個讓自己感覺麵目可憎的男人,變得帥氣了起來。
“你想得美!”
“要不是你,我現在早在洛陽城中當皇妃了!”
“你欠我的,以為兩個白麵饃饃就打發了麼?”
爾朱英娥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這一刻,狼狽儘去,她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北秀容最耀眼的明珠,爾朱川的小公主。
“可你不是不想去洛陽當皇妃麼?”
“我不要的東西也是我的。”爾朱英娥向前走一步,盯著李爽,“記住,你永遠欠我的!”
說完,爾朱英娥風風火火的走出了牢房,一刻也不想要待在這裡了。
李爽看著爾朱英娥靚麗的背影,有些無奈。
“這是訛上我了麼?”
肆州城,刺史府。
“爾朱英娥放了麼?”
“剛剛被李爽接走了!”
屋中,尉慶賓看著從遠方急遞而來的軍情文書,情緒低沉。
姚和看著尉慶賓這幅模樣,不解的問道:
“後將軍既然打算要放爾朱氏的子弟,又為何先前還要過於折辱,這樣,不是徒惹爾朱氏的怨恨麼?”
尉慶賓摸了摸胡子,歎息道:
“不是老夫要放,而是形勢讓老夫不得不放。”
尉慶賓將手中的軍情文書遞給了姚和,對方一看,眼睛徒然睜大了。
“懷朔鎮也被攻破了?”
“元彧這個蠢材,還打算坐收漁翁之利,我看他才是那條魚!”
尉慶賓的心中,充滿了懊悔與憤怒。
“若是當初陛下聽了老夫的話,不讓鬱久閭阿那瓌這個狼崽子北歸,今日的北境又如何能有這般亂局!”
一股狂風吹來,屋中紙頁翻飛,尉慶賓看著天際那卷曲的烏雲,感受著絲絲的春寒,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
風暴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