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翠葉發出沙沙聲,仔細聽還有細微鳥鳴,簷下燈籠隨風來回搖擺,園內珍稀花卉被打落在地任由細雨踐踏。
一路上幾個丫鬟婆子見到她側身行禮讓路,晴山和品月抵擋著風勢小心打著傘。
儘管如此小心,路過小花園之時那雨點也不是個聽話的,主仆三人還是避無可避地被雨點打到,濕了外身與鞋襪。
沈宅以正廳為中軸分東西二府,大房一家及邱老太太住西府,二房住東府。
沈濯和沈淵當初赴任胤都之時商議著買一處大宅院,希望家族人丁興旺,家宅安寧,再續吳興沈氏鐘鳴鼎食之盛況。
於是厚著臉皮向在福州經商的沈二老爺一脈堂兄弟借款,這才在寸土寸金的胤都買下宅院。
沈二老太爺一脈的堂兄弟幫襯同族,直言他二人身負沈氏興榮不必償還,奈何沈濯兩兄弟固執的很每年攢下錢財都會給堂兄弟們寄回去。
聽雨軒位於東府東南角,而碧梧院居於正北方靠近正房朝聞堂,需得穿過正中間的小花園才至碧梧院。
如絲如線的雨劈裡啪啦地打在傘麵,凝成一股又一股的水路順著傘沿如斷線琉璃珠一般墜入凡塵。
遠方琴音嫋嫋,淡雅綿長,越靠近碧梧院琴弦撥弄溢出絲絲縷縷越發悠揚。
碧梧院當值的丫鬟倚在門廳偷閒,遠遠地瞧見三個被油紙傘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人影一路踩著青石板快步走過來還有些納悶,這大雨天的哪個院子還會來人。
待三人走進了些,從傘間縫隙中窺得沈思漓的摸樣,丫鬟連忙撐起傘在簷下候著。
兩個丫鬟收了傘,沈思漓像隻狸奴一般甩去腦袋上的水珠。
那丫鬟將沈思漓主仆三人引到了梧桐院正廳,朝她行了個禮就匆匆推開門扉進書房稟報了。
不一會兒,琴聲漸落。
一個身穿黛藍色柔軟棉麻布料褙子,淺色長裙,盤雙垂螺髻造型的丫鬟從裡麵掀起簾子踱步走出來給沈思漓墩身行禮。
碧梧院的一等丫鬟橘紅,三姐姐沈湳喬的貼身婢女,也是少數幾個把她當正經主子對待的丫鬟,辦事妥帖周到,是沈湳喬的得力心腹,據說已經被盧夫人內定為陪嫁丫鬟。
橘紅行禮起身匆匆掃了一眼沈五姑娘,她半身裙擺已然濕透,裙尾沾上了些塵沙,料想鞋襪應是被浸濕了,身上沾了層薄薄水汽,麵上凍得發青雙唇發白。
她暗暗吃驚連忙招呼沈思漓進屋:“五姑娘快進屋裡來暖暖,瞧您的臉都給凍白了,這麼大雨您有事差人來傳就行,竟還親自來一趟。”
沈思漓站在原地沒有動,抬起濕冷僵硬的胳膊把手上匣子遞給丫鬟橘紅,微微一笑柔聲道:“聽姨娘說三姐姐今天喉間不大爽利,本想著來看看她,順帶著把枇杷飲給她拿來,不想走到一半雨勢太大弄得一身狼狽,三姐姐看了指不定怎麼訓我,便不進去了,省得把寒氣過給了三姐姐。橘紅姐姐你替我同姐姐問個安便好。”
“五姑娘這說得是什麼話,都到門口了,哪還有不進的道理,我們姑娘知您來了已吩咐丫鬟備好了薑茶等著您呢。您進屋也好避避雨,等雨小了再回聽雨軒,正好呀陪著我們姑娘多說會話吧。”橘紅接過匣子,擔心沈思漓就這麼回去連忙拉住她的手踝,指尖驟然一觸到她寒涼肌膚,冷得橘紅打了個激靈。
沈思漓沒察覺到橘紅的異樣,點了點頭不再推辭:“既如此,那我便叨擾了。”
書房內布置的清新雅致,書架擺滿了古籍經書,最東邊的牆角長櫃上整齊地擺滿了各式瑤琴,書案上錯金博山爐氤氳嫋嫋,屋內裝潢無一不彰顯精致華貴。
才掀開簾子就聞到一股清雅蘭香味,沈思漓一進到書房暖意撲麵而來,瞧著邊上火爐燒著銀絲炭。
周身暖意讓她渾身的血液又重新活絡起來,身子不再緊繃漸漸鬆緩,有一絲意外道:“你們屋裡還生著炭火呐。”
橘紅上前幫她解下披風,攤在檀木施上,輕聲解釋道:“還燒了地龍,這陣子三天兩頭的落雨,這屋裡多是曲譜古籍,又有好幾架珍貴古琴,總這麼濕悶難免放壞了又或是生蟲給咬了,生著炭火也好驅驅潮氣。”
沈思漓轉身進了書房內室,沈湳喬端坐胡床撫著瑤琴。餘光瞥見她進屋,偏過頭眉目含笑靜靜地對上她的視線,指了指喉嚨比劃著手勢。
竟是連話都不大能說出了,比起今早還要嚴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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