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珩更衣用膳時還目色柔和,眉眼間暖意融融,才出了那道暗門便冷了臉色:“這點小事都辦不妥當,還要她親自向朕開口。”
德順小跑著跟上,忙給了自己一嘴巴:“哎呦,都怪奴才一心隻想著置辦那些稀罕的物件,一時忘了娘娘最好風雅之事。”
昨夜溫存過後,褚韞寧伏在裴珩懷裡,細指一點點描繪他的眉眼,說想要一方端硯,閒來時練練字畫。
不僅前廳空,連添置文房雅器這等小事都要她親自開口,可見底下人辦事毫不上心。
裴珩發了話,內侍省辦事效率極高,送進小院的不隻有褚韞寧要的端硯,雕飾纏枝花紋的歙硯、描金的徽墨、膚如卵膜的澄心紙林林總總擺了一桌案。
澹月在桌案旁磨墨,湊過頭去看褚韞寧筆下丹青,覺得小姐畫的丹青實在好看,隻是尚未畫完就停了筆,叫她將畫收起來放好。
澄雲取了小廚房新作的點心來,還有山藥粥,和幾碟小菜:”小廚房做了山藥粥,拿山藥和糯米大米搗成泥,用現磨的豆漿煮了,又撒了糖桂花,小姐嘗嘗,和府中是不是一個味道。"
她又湊近了,小聲道:“福茂聽昭陽殿的人說,今兒一早,嘉榮縣主進宮了呢。”
褚韞寧淺淺舀了一勺粥,德順送來的這個徒弟,心性不見多穩重,打探消息倒是好手。
她緩緩道:“宋珞珠進宮,必然不會隻是小住了。太後疼她,陛下後宮又虛置。”又哼笑一聲,“怕是心裡已經盯上妃位了。”
宮中尚無妃嬪,幾位太妃太嬪也隨著先帝駕崩而歇了以往爭鬥的心思,在自己宮中深居簡出,相安無事。昔日波雲詭譎的後宮,如今倒是如一潭死水一般,毫無熱鬨可看。
澹月仍記著被宋珞珠搶了花釵冠的仇:“被退親又遭流放,居然還妄想著入宮做妃子,就沒見過哪家姑娘如此厚顏無恥,換作是我,早鉸了頭發當姑子去了!”
見她如此編排,褚韞寧不讚同道:“她被退親,又隨全家流放,已是不幸,實在沒必要嘲諷。”
澹月氣焰褪去幾分,仍是賭氣道:“論出身,她連小姐的鞋都夠不到,如今卻能靠著太後寵愛四處耀武揚威,實在讓人看不慣。”
看不慣宋珞珠的自然不隻澹月一人,悅安自然不必說,就連悅和都多有抱怨,稱她不是將太醫院的人都召到蕊珠殿替她瞧病,就是將江寧進貢的雲錦儘數拿走,一匹也不給她們留,可但凡告到了太後那,太後也隻道她年幼受苦,實在可憐,讓她們多多體諒。
先帝壓製外戚,昔日的宋貴妃,如今的太後,即便那時寵極一時,宋家也僅有宋奭一人憑借領兵之能得器重,從不起眼的旁支子弟,一路官拜上都護。其餘子弟不過是在朝中領了閒職,亦或是等著承襲爵位罷了。
“若論功勳,宋家不過出了那麼一個將軍,如何能與咱們將軍府比?老爺和大公子如今還在安西為陛下效力。”說到這,澹月不免委屈,“太後也太偏心了些。”
這丫頭一貫牙尖嘴利,吃不得虧,前兩日還聽見她陰陽擠兌德順來著。沒摸清裴珩心思之前,褚韞寧斷然不會放任她如此行徑。
隻是如今,她瞧著這丫頭膽子愈發大了,連太後也敢編排,於是便半是唬人半是責備道:“這小院閉塞,今日又僅有我們三人,你今日的牢騷,若是讓外人聽了去,告到太後麵前,你看你這嬌俏的臉蛋會不會被打腫了去。”
澹月嚇得趕忙捂住臉。
相比之下,澄雲更沉得住氣些,遞上一盞茶:“太後對她心有愧疚,多加縱容,她為人張揚,四處樹敵,這樣的人,實在不足為懼。”
“貓捉雀鳥還要蟄伏著靜待時機,小姐不必急於一時。”
褚韞寧淡然飲茶:“她這個性子,還怕沒時機嗎?”
又瞥向一旁乖覺地收拾碗碟的澹月,囑咐道:“你對德順也多少客氣一些,還當他是當年跟在七皇子後頭,奉承你和澄雲的小太監嗎?”
澹月心中不樂意得很,以往德順為了替自家主子討好她們小姐,怎麼跟在她們後頭獻殷勤的,一口一個小姑奶奶的叫著,如今倒是雞犬升天了。她以往彆說給個太監好臉色,就是七皇子本人惹她家小姐生氣了,她照樣敢將人轟出去。
可不滿歸不滿,她也知道君臣有彆的道理,今時不同往日,於是神色懨懨道:“知道了。”
褚韞寧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又淨了手,她窩在胡床上看了會遊記,心中估摸著時辰,便起身吩咐道:“去拿我沒畫完的那副丹青來。”
案上一幅卷軸攤開,是一副男子的丹青。
澹月在一旁歪著頭看,口中誇讚:“小姐的丹青越來越精妙了。”
隻是這幅畫不是一早便畫完了,怎麼還不時地拿出來添上幾筆呢?
裴珩從外麵進來時,主仆間交換了個眼神。
澄雲去收畫軸,動作看似匆忙,可直到裴珩走到近處了還沒將畫收好。
還不待她退下,便聽他問:“畫的什麼?”
褚韞寧匆忙道:“不過一幅隨筆,閒暇時胡亂畫畫。”
裴珩看她一眼,眼神中已有審視。
他還不了解她?她心虛時是什麼模樣,沒人比他更加清楚。一瞬間,他腦中便閃過數種可能。
他指尖不耐地磕了磕桌麵,澄雲便隻能將畫軸呈上。
畫軸展開的一瞬,裴珩腦子裡想的是情寄男子的詩作,亦或是情郎的畫像。看那丫頭匆忙又慌張的反應,不像是什麼能見得了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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