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撂下一句話,傅辭沒再看桑冉白,自顧提腳離開,留下那一眾麵麵相覷的看客。
“這··這···堂堂督軍竟輸不起。”
“督軍夫人提出要離開,這傳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看客中竟有人理解傅辭的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桑冉白黑著一張小臉,盯著傅辭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鬱結。
這算什麼事兒,自己這唱戲唱了半天,他故意裝傻,說輸就輸了····
此時,柳雙雙心底泛開了蜜糖般,雖在戲台子失了麵,但督軍心裡定是有她的,過幾日進了督軍府的門,才是好日子的開始,哪需要像個小醜般日日唱戲。
她嘴角忍不住的上揚,眼尾的餘光掃向這會兒像吞了蒼蠅一般的桑冉白,她的好心情更加抑製不住,隨即上前挑釁:
“看來夫人這聲姐姐,妹妹過幾日便叫得了!”
“嗬···”
這才哪到哪,便露出那條帶著騷氣的狐狸尾巴了!
“藏好你的尾巴····”
桑冉白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提著裙擺大步地走出了樊樓。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柳雙雙,扭頭朝還穿著戲服的後方看去,待反應過來,氣得直跺腳。
“桑冉白,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寶兒,你去老鄉村買一些桂花糕,待會買完你就來雙順成衣鋪找我,我去做兩件衣裳。”
十二月的帝都,空氣乾燥,整座城都被白雪覆蓋,樊樓鬨騰了這麼一會兒,夜裡便更涼了,寶兒縮了縮脖子,鼻子被凍得通紅。
桑冉白將手裡的披風遞給寶兒,輕聲說道:“拐一條街,我就到成衣鋪了,你披著它,暖和些。”
寶兒沒好意思接過披風,推了推,最後乖巧地裹在了身上:“夫人,我快去快回。”
見寶兒走遠,桑冉白快步往前走著,在拐角處的巷子口停了下來,眼尾輕輕地瞄著身後那一條斜長的身影。
“阿嫂··”
影子忽然抖了一下,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是阿冉回來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找了三年的二當家,原以為這輩子都會見不著了,今日卻如此這般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跟前,唱的依舊還是當年的戲。
“阿冉,回來了!”桑冉白的聲音帶著哽咽。
她的白狼山的兄弟們,定還活著,都還活著····
——
遠遠,璀璨的霓虹籠罩著整座督軍府,裡麵燈火通明,從古到今,無論經曆多少戰事,督軍府依舊未失一分一毫的熱鬨,而府裡的女人們的爭鬥也從未停止。
黃包車剛在大門停下,張媽小跑著出來:
“夫人,這麼晚你去哪了?溫姨娘和鐘姨娘在裡麵等著你呢!“
“等著我做什麼?”
“還不是,過幾日娶樊樓那位的事兒,早早就在前廳等著你呢。”
怪不得,平日裡連人影都見不著,今日倒是整地齊活,一個都不落下,無非就是不想做出頭鳥罷了。
溫禾和鐘玨坐在前廳的豪華沙發上,手裡捏著甜而不膩的梅花糕,台麵上擺著可口的脆皮鴨,酥餅,桂花芋苗,還有那剛溫好的梅子酒,正冒著熱氣。
從點心到酒水,她們樣樣備得齊全,這些吃食並不稀罕,帝都隨處可見。
西式洋鐘剛敲了十一下,桑冉白便推門而入。
“夫人,我們還以為你今日不回來了呢?”鐘玨見桑冉白進來,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許是站得猛了,差一點一個踉蹌。
溫禾依舊坐在沙發上,許是上次桑冉白用槍的那一下子,把她們給唬住了,連看她的眼神都真誠許久。
桑冉白瞧見了那壺熱酒,外頭冷得身子僵,寶兒麻利給她倒上,她大口地一飲而下,沒一會兒身子便暖和起來。
“不回來,我能去哪?兩位姨娘莫不是取笑我?”
“不似兩位姨娘有父兄疼,有家回。”
桑冉白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眉目慵懶說著話,隻是眼底生出兩分自嘲。
溫禾眨了下眼,不動聲色地掩飾心底的不甘,開口時卻漫不經心:
“夫人,說笑了,督軍府便是你的家~也是你最大的依仗····”
鐘玨張嘴實在說不出什麼,都能一個勁兒點頭附和。
咦,夫人最近伶牙俐齒了許多。
張媽站在一旁,平日裡拈酸吃醋見多了,沒眼看眼前這副和諧景象,心中暗自揣摩著。
溫禾會說話,難怪傅辭對她連說話都和氣許多,今日這好聽話,倒也聽得桑冉白心情不錯。
“溫姨娘,六日後少帥娶那柳雙雙,這事是真真的,少帥剿匪回來的這段時間,都在樊樓的。”
鐘玨的臉色變了又變,原本還“篤定”以為督軍不過是圖一時新鮮,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這次竟然真的要抬進門做姨娘,同她們這樣身份的,平起平坐····
進門這麼些年,督軍連她們的門都沒進去過,先前來一個桑冉白,督軍是為了和老夫人賭氣,倒也能接受。
如今柳雙雙,督軍對她的喜愛程度眾所周知····
溫禾攥緊了自己的手,既然已成定局,她沒資格矯情鬨脾氣,如今她不再是鹽城溫將軍的千金,而是帝都傅督軍的二房姨太太。
桑冉白將桌上的熱酒飲完,起身,撣了撣褶皺的大衣:
“今日我去了成衣鋪,定製了兩件喜慶的衣裳,畢竟如今的天下,傅家占了一大半,他的女人不會少,將來會更多。”
“兩位姨娘還是在督軍娶那位當日,收拾得妥當點。”
“姨娘大婚當日,不能穿紅,想著戲服的嫁衣也是不錯的,隻是····”
桑冉白為難的表情,將尾音拉得很長····
鐘玨一聽到戲服做嫁衣瞬間便來了興致:“隻是什麼?”
“沒什麼··”
桑冉白嘴角微微揚起,眼底儘是笑意,沉默了幾瞬,突然樂了。
“這戲服做嫁衣,雖有幾分獨特,卻也有幾分講究,既然那柳雙雙是戲子,那這嫁衣的顏色、樣式、還有刺繡的圖案,都得是精挑細選,不然穿出去可就是貽笑大方了。”
溫禾扯唇輕笑一聲“嗬~”
“找個好裁縫,這可不能馬虎,夫人,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鐘玨放下手裡的蜜餞,幸災樂禍。
——
鐘玨一連好幾日出門,三日後手裡提著一件水粉色的嫁衣,似笑非笑的神情,對身旁的小廝說道:
“將這件嫁衣送到樊樓,三日後的大婚,可一定得穿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