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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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眼前是蒼黃點綴灰白的無垠荒原,冷風卷過單薄的囚服,葉伊赫乾脆利落地打了個噴嚏。

這放眼望去都杳無人煙的,他該不會是被流放到西伯利亞挖土豆了……嘶,好冷。

厚重的雲遮掩了一切,以至於連陽光都顯得有氣無力。

眼前則是兩輛車相撞又翻滾著傾倒的事故現場,輪胎與車身在道路兩側的硬土上刮出了格外深刻的痕跡。

除去他乘坐的囚車外,另一輛是連車窗玻璃都貼了防窺膜的黑色麵包車,此刻也倒在了更遠的地方,車門都飛了出去。

兩輛外觀都如此顯眼的運輸車,硬在這片理應怎麼開都撞不到一起去的荒原上結結實實發生了車禍。

如果說他這邊的警衛沒有看路就算了,畢竟對方好歹也是在保持著直線駕駛——但對麵為什麼沒有及時避讓開?

葉伊赫對此有點好奇,但不多。

光憑一件薄薄的粗布囚服根本不抗凍,而放眼望去連糧田都找不到的平坦地勢讓葉伊赫深刻意識到如果自己再不找點取暖的辦法,他就會在做完好事前先因為體溫太低而死。

還有腦袋上的傷口也得包紮。

他繞到癟下去一塊的車頭前,從碎掉的車窗裡能看見安全氣囊都彈出來了,同樣體型壯碩的兩個警衛雙雙昏迷在座位上,不過人應該沒什麼大事。

都已經罪加一等了,也不在乎再多加兩等三等了,先給這位被他借用了身體的兄弟保住性命要緊。

葉伊赫伸手去夠警衛的武裝帶,找到鑰匙給自己解開禁錮在手腳的沉重鐐銬,接著從座椅背後撈來一件帶著毛領的軍用防寒大衣。

這種專為抗零下幾十度的大衣用料特彆紮實,穿上後的行動會變得格外不方便,但勝在暖和——大概這也是為什麼負責開車的警衛選擇將它搭在椅背上,而沒有穿在身上的原因。

葉伊赫猜測也有可能是他的身體太弱了,沒準那些虎背熊腰的俄國土著一瓶伏特加吹下肚後,壓根不覺得這點天氣有什麼好冷的。

他整理了下這件厚實的外套,拉鏈被一直拉到頂,將呼嘯不止的凜風儘數隔絕在大衣之外。

由於體型差的緣故——哪怕這具身體已經算是高挑頎長——原本隻到小腿的衣擺依舊擋住了葉伊赫的腳踝,但在這等堪稱艱苦的境況下還顯得挺合適,畢竟這具身體又沒有穿秋褲。

摸了下口袋,葉伊赫掏出一部相當古老的黑白屏翻蓋手機,甚至並非輕薄款的那種,大約兩指並攏那麼厚。

……如果這部手機代表著眼下最先進的民用科技,那麼他大概率是不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葉伊赫對此也算是有點心理準備,畢竟係統加異世界穿越這種組合十分常見,簡直合情合理。

終於解決了防寒問題,已然變成法外狂徒的他從地上撿起一塊原本屬於後視鏡的碎片,對準還不清楚什麼模樣的這具身體。

換句話說——對準自己。

不出他所料,鏡子裡的樣貌十分年輕且清秀,即使稱之為美少年也非常恰當。葉伊赫目測大約處於十五、六歲左右,典型的歐羅巴人種,略長的黑發顏色很深,既隨著冷風輕巧揚起,又因風的短暫停歇而柔軟垂落。

鬢角處的些許黑發被血浸濕過,此刻冰冷的凝結成幾綹。葉伊赫並不打算在這件借來的大衣上留下自己的血液樣本,也就沒有特意去擦乾淨,而是用拇指拭掉黏在皮膚上的血塊後,指尖又撥了撥那處的發絲,讓它顯得自然些,至少從外觀上看不出什麼痕跡。

他覺得自己大概率要變成逃犯了,至少不能再給自己增加難度——不過換個思路來分析,沒準這具身體的原主就是他要做好事的目標呢?

想想看,原主現在大概率還是個未成年!再盯著鏡子仔細瞧,臉色明顯是貧血體弱的蒼白,連唇瓣抿起時也不見有多少健康的血色,使得那份嘗試露出的友善微笑也變得冷淡且嘲弄,沒有任何友好的意味。

……葉伊赫好像明白那位毛子兄弟動怒的緣由了。

至於眼睛,他相當驚訝這具身體的虹膜竟然是猶如紅葡萄酒般的暗醇,或許要再偏一點深紫——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顏色。

戴美瞳的不算。

這種眼睛顏色竟然是現實中能夠存在的?他是記得白化病可能會導致紅色虹膜的出現,但那往往伴隨淺色的毛發與畏光且視力極差的症狀,顯然不符合他的情況。

或許是什麼特殊的突變基因吧,畢竟他也不是醫學或生物方麵的專家,對這部分領域的知識一竅不通。

大概搞清楚了自身的情況,葉伊赫打算趁警衛醒來前離開這裡。

像這類押運罪犯的車都會定時通過車上對講機與目標點的人員進行聯絡,他完全不擔心會沒人發現這場意外事故,然後連罪犯帶警衛的救下他們。

至於他,可能要走上很久才能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但那也比被關進監獄裡琢磨著上演肖申克的救贖強——係統是根本指望不上的,他又不能靠挖耳勺去掏條地道出來。

何況,萬一他在監獄裡沒找到做好事的途徑導致身體一直還不回去,豈不是變相成了他在替對方坐牢……那才是真的冤枉。

說起來,那個警衛之前明明說的是“坐著輕罪犯的囚車”,為什麼身為未成年的原主也會坐在其中?俄國的法律在針對未成年人的刑事處罰上沒有減輕的規定嗎,例如輕罪免於刑事處罰之類……

葉伊赫對他國的法律同樣完全不了解,也沒辦法開口問人,索性先忽略掉這點異常。

既然腳下是夯實的道路,意味著沿途總會有人類居住點的——好比補給站就會很喜歡賣東西給那些正長途跋涉的顧客。

隻不過,裹著防寒大衣的葉伊赫還沒走幾步路,就明白了為什麼會在這種大道上突然發生車禍。

那輛黑色的麵包車斜倒在那段必經之路上,正好是車門被甩飛出去的一側對著他。

車內也是有三個人不省人事,坐前排駕駛位置的有安全氣囊幫忙減緩了一下衝擊,但腿是被卡在座椅與癟下去的車頭之間,很明顯扭曲變形了,大量的血浸透布料。

葉伊赫能聞到濃重的鐵鏽味,副駕駛那位可能也好不到哪裡去。

坐後排的那位就更倒黴了,他半截身體已經探出了車門位置,又被碎玻璃刮得滿臉是血,看起來格外淒慘。

但重點是那位身體卡在前後排之間的女性。她也同樣昏迷著,但雙手被極粗的麻繩捆在身後,表情卻依舊定格在極度不甘心與憤怒之中。

這情況很明顯與綁架相關,車上坐著的是綁匪或人販子,因為人質的劇烈反抗而導致麵包車的行駛方向偏移,直接與囚犯押運車撞了上去。

……照目前情況來看,他在這麼短時間內所見到的俄國罪犯真是壓倒性的多,看上去唯一需要真正幫助的是眼前這位被綁架的女性。

幸好她看上去傷勢不重,這輛車中間的框架結構也還算是完整,葉伊赫費了點力氣,將她從兩個座椅之間解救出來,又用隨手撿起的碎玻璃片割開緊縛住她的麻繩。

這是位大約二十歲上下的漂亮女性,身材很好,外套的用料相當高級,看來這場綁架是綁匪想通過索取大量的贖金來脫貧致富了。

大致確認過她沒有骨折之類的嚴重傷勢——擦傷在這種車禍中已經算是極其幸運了,甚至可以忽略不計——葉伊赫嘗試了下公主抱這位目測並沒有很重的女性,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葉伊赫:………拜托,這具身體的體力真的很差。

如果是自己以前的身體,至少抱著她走半個小時輕輕鬆鬆。

他隻能轉為背著人繼續前進,至少先離開那處充滿法外之徒的地方,免得他們醒過來後又找自己麻煩。

他來裡這是做好事的,又不是來玩真人快打。

……但葉伊赫還是高估了這具身體的體力上限。

朝著偏離道路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的他累得不行,心臟跳得比曾經做無氧運動鍛煉時還快,感覺隨時都要嗝屁罷工——唯一的好處是現在他一點也不感覺冷了,鬢角甚至出了層薄汗,被風一刮涼颼颼的。

沒過多久,鼻尖甚至開始感覺到零星的冷意。葉伊赫抬眼望去,發現天空慢悠悠飄起了雪花。

在這片連光也極難穿透的密雲之下,落下的雪都顯得濕漉漉的,混雜著難以形容的陰鬱與厚重,隨風筆直而墜,以極快的速度沉沉地鋪在這片孤獨的曠野之上。

比起他曾在祖國見過的輕盈飄雪,這裡連雪花墜落都感覺各個力大磚飛,充滿一拳一個坑的烏拉感,就好像有人在喊著口號帶頭衝鋒。

葉伊赫眼睜睜看著這雪以極快的速度越下越大,轉眼間變成呼嘯而至的暴風雪。

……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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