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女美生耽 > 超級英雄們餓了嗎 > 1. 英雄的歡迎會和炮灰的歡送會

1. 英雄的歡迎會和炮灰的歡送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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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傍晚了,雲層逐漸透出一種濃鬱的綠色,像是廚房冰箱裡那罐過期的薄荷糖漿。我不喜歡這種顏色,這意味著店裡很快就要忙碌起來,我已經聽見k在廚房裡“乒乒乓乓”切菜的聲音。

所以我趕緊把那台小電視機打開,抓住最後的空閒好好偷懶。

電視屏幕“嚓”一聲亮了,密密麻麻的黑白小顆粒遍布整個畫麵。k說過,這叫“雪花斑”,表示電視機沒有接收到信號。他還說,以後彆把路邊的破爛撿回來。

這怎麼會是破爛呢?這台電視機可比店門口的招牌新多了,而且正好能讓我兩手環抱,簡直是專門為我造的。我支起天線,轉了幾個角度,又端起電視機在店裡一番爬高摸低,終於在桌子底下捕捉到了那束信號。天線一落到正確的位置,屏幕閃動,雪花斑消失,熟悉的曲子從喇叭裡吞吞吐吐地傳出。我坐在地上,曲起雙腿,把電視機放在膝蓋上,讓天線能維持在穩定接受信號的高度。黑白畫麵逐漸清晰,樂聲也變得流暢。然後男女主角出現了。他們相視微笑,翩翩起舞。他撥開她濃密的卷發,她撫摸他戴著白手套的手。然後片頭跳出,他們在花體字母的簇擁下把彼此的嘴唇相貼。

我喜歡這部電視劇,雖然我看不懂也聽不懂,還是最近才知道人類把口器和口器疊在一起並不是捕食行為。不過,它的電波信號在會在宇宙裡繼續漂流幾百年。在它徹底衰減消失之前,我每天準時用天線捕捉它,總有一天能看懂吧。

雖然我能看電視的時間總是隻有一小會兒。大部分時候,片頭曲一結束,我就該起來乾活了。

今天也沒有例外。女主角剛哭著衝進大雨,我還沒有回憶起上一集的她為什麼哭,頭頂的桌板突然一震,電視機天線應聲而倒,畫麵立刻消失,雪花斑又“沙沙”地出現。我放下電視機,從桌底下探出腦袋,看到兩個方方正正的大盒子落在桌上,仿佛剛剛降落的巨大飛船。

“一共三單,兩單放一起了,”k敲了敲盒子,又放下一張紙條,“都在一個地方,你趕緊趁熱送——彆又把湯灑出來。”

那兩個盒子壘在一起,比我的電視機都大,還飄著香味,冒著熱氣。我從桌底下伸長胳膊,像蝸牛從殼裡伸出觸角,摸到紙條,收進口袋。店裡是賣吃的的,什麼吃的都賣,隻要下單付錢,k就會做;再把收貨時間和地址坐標寫在小紙條上,我就會把餐點送到。我聽一些客人說過,這家店在他們的圈子裡很有名,但不是什麼人都能打通點餐電話,所以能點到這兒的外賣,幾乎快成了某種身份證明。

有這麼厲害嗎?我總以為這隻是家快倒閉的小破店。

不過我也聽另一些客人說起過,在我來之前,店裡隻有堂食,想吃飯就得自己過來,k一步都不會出店門。我覺得這很合理,想吃好吃的東西就得付出時間和體力,和金錢,而不是躺在家裡什麼都不乾,就等外賣上門。

“還不快走?”k提高聲音,又伸手要敲我的頭。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端起桌上的餐盒,一閃身溜了出去。

店門口停放著本店最值錢的資產:一輛半新不舊的踏板摩托。半新不舊是指車燈、後視鏡、腳撐,和右邊的把手是新的,其餘都是舊的,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破的。我把餐盒放上後座的貨架(這部分也是新的),收起腳撐,跨上車座,戴好頭盔,拉下風鏡,插/進鑰匙,一擰,儀表盤亮了,它醒了。我握住離合器,打火,發動機逐漸發出含糊不清的“轟隆隆”的震響。我一直覺得這輛摩托像個起床氣很重的老頭,脾氣差得離譜,有時候車頭還會動來動去,很不好抓,還把我摔過幾次。之前有客人建議我,它發脾氣的時候可以唱歌給它聽。還是算了吧,我不是童話故事的公主,沒有那種能力設定;何況我都不會說話,更彆提唱歌。

我又一次捏緊離合器,另一隻手擰動油門,踏板摩托慢悠悠地起步了。

天上的雲層還是薄荷綠的,隻是深處開始泛出濃厚的藍紫色,希望回來路上不要遇到風暴。我加大油門,踏板摩托的車輪碾過路麵的砂礫,乾燥的風從頭盔的縫隙裡鑽進來。這裡似乎是各條世界線交彙的死角,除了天空,大地,以及k的店之外,就隻有灰塵。灰塵堆積起來,聚攏成沙子,沙子被壓成石頭,石頭壘成了山——總之,是個乾巴巴的地方,每次有風吹來,我就會感覺到全身的水分在流失。要是能自己選,我才不來這裡。

我騎著踏板摩托在這裡唯一的道路上開了一會兒,沒多久就找到了那扇門。它又變了,這一次是木製的,淺淺的金黃色,嵌在一塊紅色大石頭的背麵,像番茄上的一片疤。我刹住摩托,在淺金色的門前下車,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條和一截粉筆,把紙條上的坐標抄到門上,然後伸出手,在門板上敲了三下。

“咚,咚,咚”,聲音傳出很遠,像小石頭落到井裡,一眨眼掉進了很深的地方。

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門沒有消失,沒有變形,也沒有從裡麵傳來任何回應。這表示那一頭的世界對我既不歡迎,也不拒絕,並且不關心,不在意——好極了。於是我擰了一下門把,推開門,看到一條隧道在門後展開。

從這裡開始,才算是“送餐”的起點。我重新跨上摩托,駛入隧道。

視野瞬間暗下來,我打開車燈,載著這道明亮的光柱往前推進,仿佛水滴滲入一本合攏的書。車速越來越快,路麵從粗糙堅硬的砂石,逐漸變得光滑如冰,又變成軟彈柔韌的果凍似的質感。周圍的環境忽明忽暗,餘光中有無數閃亮的細線交織糾纏。那是許許多多與這裡相鄰的世界線;雖說是相鄰,但也十分遙遠,所以才讓它們看起來像蛛絲一樣纖細。

很快,視野的儘頭出現了一弧白光;出口到了。我放慢車速,穿過那個閃爍的門洞,與此同時飛快地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刹那間,重重聲浪如爆炸般湧入耳朵,氣壓和磁場也驟然改變。雖然早有準備,但我還是一陣頭暈,嗆水似的咳了好幾下,才適應了這變化。

皮膚感受到了強烈的光照,是白天。我用一隻手擋住陽光,慢慢睜開眼睛。眼前高樓林立,人來車往,大大小小的霓虹燈、電子屏在半空懸浮,像天空的補丁。還有銀光閃閃的飛行器呼嘯而過,氣浪驚起廣場的鳥群。我扭轉車把,混入馬路上的車流,同時朝後視鏡歪頭一瞥:背帶牛仔褲,灰色印花t,蓬鬆的薑黃色卷發,曬得發紅的麥色皮膚,圓眼睛,圓臉蛋,鼻梁上還落了一片雀斑——這一次的長相普普通通,毫不起眼,我很喜歡。

這裡是sa0407號世界線,本店差不多1/3的客戶都住在這兒。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都駐留在自己的故事中,互不相乾,就像一串葡萄上的不同果粒。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超級英雄,擁有常人沒有的能力,或者常人沒有的財力,日常工作是四處奔波拯救世界的那種;區彆是拯救這個世界,或者拯救那個世界。

我單手握住車把,掏出紙條掃了一眼今天要送的地址。然後踏板摩托亮起轉向燈,車頭一拐,朝遠處的最高樓駛去。

那是本店最大客戶(之一)的所在地。他們照例點了一套全餐:餐前小點,酒水,配菜,主菜,湯品,主食,甜品……說是要歡迎新成員的加入,點的餐分量十足,一如既往的闊氣。主菜是本店點單率超高的果木炭烤小牛排,我在路上已經聞出來了;主食包括三種,茄汁奶酪通心粉,玉米卷餅,以及那種用麵粉皮把肉餡包起來再折出花邊的東西——我一時想不起它叫什麼了,反正在sa0407比較少見,大客戶們也是第一次點,大概是為了新成員。

我熟門熟路地穿過街道,拐過小巷,繞過高樓那扇富麗堂皇的大門,駛入地下停車場。那扇大門前有一個噴泉廣場,矗立著大客戶們的雕像,半空的電子屏上循環播放他們中的每個人的個人宣傳片:打怪獸,炸隕石,排除核彈,驅逐邪惡外星人……諸如此類的常規工作。第一次來的時候,我站著看了好久,把所有人的宣傳片都看完。在此期間,盒子裡的冰淇淋全化成了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以至於我一回去,就被k狠狠敲了頭。

停好車之後,我提起餐盒,徑直上了電梯,直達大客戶們的樓層。經過門崗的時候,兩個保安把我攔住了。我把餐盒給他們看,他們又轉向旁邊的前台。前台小姐朝我笑笑點頭,保安立刻讓開了一條道。我踮起腳尖,小跑著從他們中間穿過。腳下的地毯毛茸茸的,像割開的哺乳動物的小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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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快到了,”管理員說,“到時候當著新人的麵,都給我使勁吃餃子,一定要表現得非常好吃,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的樣子——下一階段要去開拓那個國家的市場,他們就愛看這個。”

長桌旁響起零零落落的幾聲應和,之後又有人說了什麼,都被金屬門“唰——”地切斷。我提著餐盒原路折返,保安給我讓路,前台小姐朝我揮手。在電梯前我遇到一個紮著丸子頭,穿著短旗袍,黃黑皮膚的女孩。她快步從電梯裡出來,細長狹窄的眼睛朝我一瞟。我側身跨進電梯,按下另一樓層的按鈕。

要送的第二單也在這棟大樓,但門口沒有他們的雕像,走廊沒有他們的掛畫,那層樓裡屬於他們的房間也隻有一個。他們很少點餐,今天下單好像是為了給隊友送行——用他們行內的話說,“發便當”。

電梯快速下落,然後“叮”一聲停下。金屬門打開的瞬間,重力和氣壓驟然一變,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的身體朝內擠壓。肺部的空氣被快速排出,骨骼和肌肉像麵團一樣被壓成薄片。轉眼間,我從一個立體的柔軟的三維生物變成了一片二維圖像,隻有線條和色塊的那種。

這樣的情況非常常見。就算是超級英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三維實體。最受歡迎的英雄們的故事會被搬上銀幕,由當紅明星出演;另一些被製作成動畫,有2d也有3d;更多的則通過漫畫雜誌發行,慢慢積累讀者和觀眾,等待升級的機會。這三類是比較常見的平台,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超級英雄以其他形式展開活動。在他們的世界線之間穿梭跳躍,需要隨時切換自己身體的形態,來符合當前的設定。

幸好,我不用肺也能通過皮膚獲得氧氣,除了鈣質骨骼還有皮下纖維來支撐身體。這麼一說,這份工作怕是隻有我能乾下去。

我走出電梯,感覺動作有些不太順暢,又看看自己的手,上色很單薄,連明暗都沒有區分,t恤變成了一整片色塊,縫合線不見了,褶皺幾乎沒有;看樣子,這一單客戶……手頭不太寬裕。

我徑直朝前走去。走廊非常明亮,地麵一塵不染,沒有保安,沒有前台,連盆綠植都沒有,想必是為了減少作畫細節。我在走廊上唯一的房間前停下,伸手敲門。手指落在門上,過了一秒,才傳來“咚”的聲音。

然後,門一幀一幀地打開了。

門後是一個空曠的房間,或者說,是一張巨大的貼圖:天花板,牆壁,地板,桌椅,落地窗……所有陳設都是靜態素材。牆壁中間掛著一塊尺寸驚人的顯示屏,倒是氣派,隻不過現在是黑的;在它不黑的時候,或許用來展示某些管網或者路線圖。

靜態貼圖的中心,是一張和樓上的客戶們規格相同的長桌,隻是從3d變成了2d。桌邊麵對麵坐著兩列人,愁眉苦臉,唉聲歎氣,作畫粗糙。我一進門,就被他們悲傷、粘稠、濕潤的目光包裹,像被纏進透明的繭。

氣氛顯然不太愉快,畢竟是領便當的場合。不過這些和我都沒有關係。我在他們的注視中走到桌邊,掃了一眼,沒找到像是管理員的人。於是我轉向坐在中心位置的那個人,白的,男的,英俊,肌肉,緊身衣——應該是隊長,錯不了。

被我注視兩秒後,隊長模樣的男人開口了:“我們現在沒有管理員,單子交給我簽收就行。”先動嘴,再出聲。

我點點頭,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這個世界有很多超級英雄,很多很多,sa0407就像一節早高峰的地鐵車廂,裡麵擠滿了超級英雄。在這樣的情況下,並不是所有團隊都能分配到一個經驗豐富的管理員。我放下餐盒,打開,把裡麵的餐點取出來。每個動作都一卡一卡的,也不知是因為作畫經費不足,還是因為纏在我身上的視線越來越緊,越來越密,像刷子上扯不乾淨的濕頭發。

他們點的東西很簡單:普通且便宜的碳酸飲料,肉排漢堡,雞塊薯條,以及——

手指摸到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觸感有一種膠質的鈍澀。我拿出來一看,是個描金的漆盒,差不多兩個手掌那麼大,做工精美,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還沒放下,耳邊突然響起“哇——”的一聲,有人哭了。

我抬頭一看,是坐在桌子對麵最後一位的矮個子男人,瘦精精的,臉色蠟黃。他擠眉弄眼地哭,整張臉像個被不小心捏扁的漢堡胚。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矮瘦小的男人大哭道,“為什麼是我!你們早就知道是我了吧!騙我有意思嗎!”先動嘴,再出聲。

他的隊友們都沒說話。看來這一次要領便當的是他,我立刻把漆盒放到他麵前。他一邊哭一邊推開,我再推回去,他又推開。一般來說,超級英雄們並不會因為拒吃便當而改變領便當的命運,他現在的行為毫無意義。

有人歎了口氣,是他的隊長。他從桌上拿過那個漆盒,打開,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呃,那種,那種把生魚片蓋在醋米飯上的東西。這在sa0407和餃子一樣少見,我一時叫不上名,但我知道在其他某些世界線,它算是相當高規格的招待。

隻不過眼下,它出現的場合不太愉快。

矮個男人已經哭到掉幀。他的隊長拿著漆盒走過去,親手把盒子放到他麵前。

“suzuki,你離開的場景會非常壯烈,唯美,每個畫麵都根據你家鄉的物哀審美打造,”隊長說,“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會成為一個令人難忘的英雄,觀眾一定會為你流淚,為你心碎——我們也能因此挽回一點人氣。”

我看懂了,這是為了人氣殺角色,強行虐觀眾的套路。沒有哪個超級英雄能長期保持活躍和激情,故事發展總有節奏疲軟的階段;這種時候,讀者和觀眾難免開始流失。為了挽回人氣,要麼加入新角色,要麼殺掉老角色,人數的變動總能多多少少刺激一下反饋,是一種平庸,偷懶但有效的方法。樓上那一單餃子歡迎會,也是同理。

(以前一般會從人氣高的角色開始殺,但似乎近來針對這些現象的抗議聲越來越大,而且讓人氣角色草率收場往往會加速觀眾流失,所以殺掉普通英雄會更有性價比。)

“你們上次也是這麼說的!”被叫suzuki的男人大哭道,用手背抹掉鼻涕眼淚,“說大家都喜歡東方文化,說我加入一定能帶來新的空氣,和新的觀眾!那為什麼我才待了半年,就要領便當?我出場也鋪墊了好幾集呢,原來是死了也沒關係的角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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