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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崢的信剛剛送到武威,陳泰就派人來召見。
本想把雍涼的水攪一攪,沒想到自己先被攪了。
當然,以陳泰的人品,應該不會就這麼把自己給剁了,但隻要扣押起來,關上一年半載的,西平西海就可以變天了。
涼州刺史有這個權力。
這很可能也是陳泰的一次試探。
楊崢猶豫了一陣,還是決定去。
一來是相信陳泰的人品。
二來,不去也不行。
君子可欺之以方,難罔以非其道。
陳泰是君子,隻要自己沒有公然叛亂,陳泰斷不至於因為猜忌而為難自己。
雍涼現在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階段。
正因為有陳泰這個君子在,楊崢才有了喘息之機。
換作郭淮召見,楊崢萬萬不敢去。
在去武威之前,楊崢給青龍、朱雀也發下了密令。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到了用他們的時候。
雖然略顯倉促,但時不我待。
沒有時間給他們繼續成長了。
隻能摸著石頭過河。
安排完畢,才帶著劉珩等三百親兵向北而去。
西平在經曆了數次劫難之後,終於迎來一絲生機。
曾經毀棄的村莊,重新建起。
遍地的枯骨被埋葬,野獸也被驅趕獵殺,田裡的青苗茁壯成長。
雖然還有大片荒蕪的無人區,但對比兩年以前,實在好太多。
楊崢心中忍不住一陣自豪。
能致一方太平,也算沒白來這世上。
隻不過這小小的自豪感,在進入武威之後,瞬間就被比下去了。
武威素為西北之重鎮。
四麵皆是要地。
河套、西域、關中、河湟、草原、大漠……
天下之要衝,國家之藩衛。
漢通西域,先取武威。
漢明帝大將軍耿秉曾言:“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虜失其肥饒畜兵之地,羌、胡分離。”
河西走廊對華夏之重要,宛如一條脊梁般的存在。
穿過祁連山,就能感覺到一股雄渾浩大氣象。
南下北上的車馬,東去西往的駝隊,一隊接一隊,駝鈴聲、馬蹄聲安定而祥和。
羌胡漢夷怡然相得。
楊崢居然還看到了騎在駱駝上的僧侶,馱著厚重的經文,緩緩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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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雖然不差,但與武威比,就少了很多人氣。
雙方的人口都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西平隻有區區四個縣,而武威有十四縣。
漫漫曆史長河之中,武威也是漢文化的薈萃之地,向西延伸。
入了姑臧城,已經是天黑。
四麵閣樓林立在夜色中,鐘樓佛塔,飛簷鴟吻,櫛次鱗比。
陳泰對楊崢的到來頗為欣慰,親自前來迎接,連稱呼都客氣了幾分,“興雲遠來勞頓。”
“使君召見,屬下豈敢耽擱?”
“夏侯泰初的眼光果然獨到。”陳泰看楊崢的眼神也不再那麼尖銳。
提起夏侯玄,楊崢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使君謬讚。”
陳泰微微一笑,低聲道:“你何以知曉王太守彆有他誌?”
楊崢的信上隻有“金城將有異動”六個字,給足了他們想象的空間。
站在陳泰的位置,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肯定比自己多。
“王太守遣使暗通屬下,屬下不敢不報。”
“你做的不錯,也很聰明,你若走錯一步,泰初在洛陽也將進退維穀。”
“屬下受朝廷重恩,豈會附逆?”嚴格來說,曹魏對楊崢還是有恩的,至少把他從一個小小的百人將拔擢為護羌校尉。
這年頭其實不缺衝鋒陷陣之人。
陳泰微微點頭道:“爾心存朝廷,朝廷亦不會負你,興雲以為當如何處置王金虎?”
此事是自己舉報,陳泰問起,也在情理之中。
看的樣子,也隻是隨口一問。
不過對於楊崢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一個影響雍涼局勢的機會。
“榆中與南安百裡之隔,王太守若要東進,則必先破鄧艾,目前尚無真憑實據,屬下認為宜靜不宜動,否則召來蜀人北上,則情勢未可知也。”
王金虎頂級士族出身,看不起種田郎出身的鄧艾,就讓他先跟鄧艾碰一碰。
“你看看這些密報。”陳泰從案牘中翻出些縑帛。
楊崢接過。
縑帛上寫著蜀軍最近的動向,薑維率眾依麹山築二城,囤積糧草,訓練士卒,使牙門將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質任等為爪牙,寇逼諸郡,有進攻雍州之意。
除了薑維、廖化、句安、李歆等人的名字,最後麵赫然有夏侯霸的名字。
夏侯霸督運糧草。
楊崢百感交集。
“興雲!”直到陳泰怪異的眼神看來,楊崢才回過神來。
“屬下見到故人,一時失神,使君勿怪。”
“懷念故主,人之常情爾,眼下雍涼的確宜靜不宜動,蜀軍即將北犯,西平亦在蜀軍兵鋒之下,你須做好準備。”
“遵令!”
第二日,涼州諸將彙集。
讓楊崢驚訝的是居然有很多胡人,看其裝扮不似河西。
點名之後,才赫然發現是西域長史府來的胡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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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的全名為涼州刺史部。
漢魏皆以涼州刺史部轄製西域長史府。
諸葛武侯以大漢名義北伐,涼州諸國王各遣月支、康居胡侯支富、康植等二十餘人詣受節度。
若蜀人能克武威,恐怕三國的曆史將重新改寫。
隻可惜街亭一敗,蜀漢大好形勢付之東流。
人群之中,楊崢還見到了一個熟人。
——討蜀護軍徐質。
徐質素以勇猛著稱,一把開山大斧有力劈華山之力,多有功勳,夏侯霸投蜀,因功被提拔為討蜀護軍,可謂平步青雲。
不過楊崢看到了他,眼中卻並沒有楊崢。
“金城太守何在?”陳泰首先點名王金虎。
但出列的卻是令狐盛。
楊崢看到令狐盛忍不住一愣。
“稟刺史,王太守因今日蜀賊異動,軍情緊急,所以托屬下前來。”令狐盛一臉的卑微,在看到楊崢後,神色忽然變了變。
遠在敦煌、高昌的王延都來了,近在咫尺的王金虎卻不來,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楊崢暗自慶幸自己來了。
涼州刺史部加上西域長史府就像壓在西平西海頭上的一把劍。
從地緣上看,西平也是被二者攬入懷中。
若真走錯一步,涼州便如泰山壓卵一般壓下來。
以西平的體量,豈能跟龐大的涼州抗衡?
有異心沒有錯,因為這世道每個站在高位上的人,都要權衡利弊。
但不顧強弱對比,盲目自信,就是自己的愚蠢了。
更何況涼州背後還有雍州。
現在的司馬父子,手握天下兵權,奉天子與太後,拔劍而四顧,問天下誰敢來試鋒。
造反是個技術活,如王金虎這般蠻乾,肯定是自尋死路。
堂中諸人的目光都望向令狐盛。
陳泰也冷哼一聲,“既然王太守這麼忙,本刺史親自領軍前去見他!”
令狐盛滿臉冷汗,“使君息怒,王太守父子兩代受國恩,豈有他意?”
抬出王淩,陳泰才稍稍冷靜下來。
不看僧麵看佛麵,此時的王淩與此時的司馬懿一樣,都是大魏的忠臣良將。
“回去告訴王太守,切莫自誤!”陳泰也終究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令狐盛滿臉羞慚,拱手而退。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楊崢難免為他心酸。
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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