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千峰看著杜寧道：“雖然還無法證明你的這些理論是否屬實，但對於天地學說而言確實是值得借鑒的思路，如果你說得是正確的，那將會是當前時代最偉大的發現，你將具有莫大的文壇功績，這一關便算你過了。”
“多謝範聖。”杜寧作揖致謝。
“接下來是第九關。”
範千峰一揮手，兩人身前出現了一個石桌，桌子上擺放著棋盤，中間放著兩盒黑白棋子。
杜寧心裡琢磨，第九關的考驗難道是要與範千峰下圍棋？
不會吧？對麵可是半聖啊！
“請。”
範千峰示意杜寧坐在對麵。
“學生失禮。”
杜寧心中忐忑，可也不敢違背半聖之令，行禮之後才在範千峰對麵坐下。
“你執黑先行。”範千峰笑道。
“那學生就不客氣了。”杜寧目光看向棋盤。
古代的圍棋是座子棋，在開局的時候都會在東、南、西、北的四個星位上擺放棋子，黑白棋子星位交叉。
杜寧在藍星上的時候曾看過許多古譜，十分了解座子棋的布局，通常都是以飛掛見多。
變化比較激烈的定式是“雙飛燕”，無論是先手還是後手，一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陷入困境，所以杜寧不會用太過於激進的定式。
更何況對手還是一尊半聖。
杜寧深深呼吸一口氣，第一手黑棋小飛掛角，在進攻角地的同時還能有“立二拆三”的後手。
範千峰從容的應小尖擋住黑棋，黑棋立下的時候，在自己的另一個飛位補棋，擴大實空。
圍棋講究先手，隻要爭到這個“先手”，就能將戰局帶入自己的節奏之中。
若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就會容易手足無措，到最後失去大局。
圍棋有局俗語，叫做“金角銀邊草肚皮”，意思就是開局先爭角部占據實地，其次是占據邊路擴大地盤，中間區域在布局期間並沒有邊、角的價值大。
雙方在布局期間都很平穩，看似波瀾不驚，實則綿裡藏針，暗流仍然。
與一尊半聖對弈，縱使對方隻是一道聖念化身，也對杜寧的心理產生一股巨大的壓力。
這是由心而發對半聖的敬畏之意。
杜寧舉起棋子的手，都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
文膽輕輕一動，產生一股奇異的力量，幫助杜寧消除了這種負麵情緒。
棋子落在棋盤之上，發出清楚的聲響。
範千峰突然微微一笑，向杜寧的空地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杜寧從容招架，但很快就落入了範千峰設計的陷阱裡麵，顯得十分被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杜寧額頭上冒出了熱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範千峰的棋力實在是太厲害了，每一步的落子都鏗鏘有力，對杜寧步步緊逼。
即便杜寧采取穩健的措施，也還是被範千峰帶入了他的棋局節奏裡。
“我贏不了半聖，半聖的心算能力遠勝常人，即便是藍星上的圍棋國手穿越過來也不可能贏他。”
杜寧完全可以預料到自己失敗的結果，以他儒道舉人的頭腦，加上文宮之中看過的諸多棋譜，在同輩中也能稱得上是高手。
可是半聖的眼界又豈是一個舉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圍棋不僅要有先手，還得要有遠見，步步為營，知己知彼。
“這樣下棋我一定會輸，輸給半聖不丟人，可心裡總會產生些許不甘心和挫敗感，因為自己的棋被壓製地很死，看起來就特彆的難受，這莫非就是人們常說的‘當局者迷’？”
即便杜寧文膽堅固，可是一旦深陷局中，就很難自拔出來。
“撲通撲通……”
杜寧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劇烈加速。
“不好！”
杜寧猛然變了臉色，感覺自己的文膽瞬間變得脆弱，猶如是一窗薄紙，隻要輕輕一戳就能捅破。
“這……”
杜寧舉棋不定，眼神一片模糊。
看著眼前的這場對局，十分迷茫。
這一刻，杜寧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不知道這一步棋該下在何處。
“我該怎麼辦……我該如何應對？”
“我輸定了……我不可能贏得過半聖。”
“可就這麼止步於此，我不甘心……也很不服……”
“以半聖之尊欺我舉人，這是不公平的對局！”
杜寧在心中咆哮，雙目緊盯棋局，咬牙切齒起來，逐漸迷失自我。
範千峰看了眼杜寧，發出了一聲歎息。
“可惜了……”
範千峰靜候杜寧投子認負。
下一刻，一道雄偉的聲音在腦海中炸開。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杜寧猛然一蹬眼睛，這好像是自己的聲音，可聽起來卻充滿了堅定，充滿了氣勢，是天地間最為嘹亮的聲音。
文宮中的《竹石》綻放光芒，猛然將杜寧的心神從棋局中拉了回來。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那道聲音誦完《竹石》，讓杜寧的眼神逐漸清明，情緒也隨之穩定。
“呼……呼……”
杜寧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重新看向棋盤，回憶起這局棋從頭到尾的每一步。
這一刻，杜寧把自己代入了範千峰的行棋之中，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我贏不了半聖的棋，但我可以借此機會向半聖學習，理解身為半聖的眼界，融入自己的儒道之中。”
“這才是第九關的真正含義！”
杜寧這一刻終於稍微看懂了棋局，眼中不再迷茫，“砰”的一聲用力落子，文膽刹那間又變得固若金湯，形成一股力量與半聖對峙。
“咦？”
範千峰臉色稍變，“試應手？”
“好棋。”
範千峰流露出讚許的目光，這是在麵臨多種主動性選擇，但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會被對方針對的情況下，才會下出的一手閒著，逼迫對方先行針對，但無論對方如何下出先行針對的一著，後手方都能從容應對。
看似閒著，實際上是以退為進，以“後”為“先”。
範千峰主動攻擊杜寧陣地，杜寧後手應對，即便落在下風，但依舊不失分寸。
“他的狀態變得與之前不同了。”
範千峰觀察杜寧的神色，發現杜寧已經不再迷茫，每一步落子都非常堅定，哪怕處在逆境，杜寧都從容而不迫。
“倒脫靴？好棋！”
杜寧突然一聲驚呼，發現自己一條“大龍”包圍住了範千峰的“大龍”，若是打吃提子，但由於提子後形成的斷點，反而會被範千峰利用打吃，從而被對方吃子形成“倒脫靴”。
“妙啊！居然還有這手棋……”
杜寧不僅沒有挫敗，反而因為看出了範千峰的棋路而感到高興。
這才是學習！
杜寧繼續行棋，明知道大勢已去，可還是進入了最後的收官階段。
行至終局，範千峰勝杜寧五十餘子而獲勝。
“學生謝範聖指教。”
杜寧起身向範千峰一拜，心悅誠服。
“你明明處於劣勢，明知會輸給我，為何又苦苦支撐，直到結束收官？”範千峰問道。
“學生自知不是範聖的對手，但難得與半聖對弈，也是向聖人學習的大好機會，雖然輸了會心有不甘，但若是能向您學到一些皮毛，學生就算輸了也不覺得遺憾。”
杜寧如此回答，如是不是抱以學習的目的，可能真的會忍不住投子認負。
輸了卻一無所獲，那麼這盤棋豈不是白下了？
學習才是讀書人進步的階梯，但一時的勝負卻不一定就能讓人成長。
範千峰滿意點頭：“勝敗乃兵家常事，可即便如此，讀書人一旦身在局中一樣會迷失方向容易動搖文膽，你能在中途醒悟棋局，堅定文膽，敗而不餒，從中吸取教訓，讓自己獲得更大的收獲，實在難得，你通關了。”
“多謝範聖。”
杜寧心有餘悸，如果不是自己的《竹石》喚醒了自己，恐怕自己現在已經文膽開裂，絕對不可能會通過第九關。
想到這裡，杜寧就感覺自己的後背一陣發涼。
這一關並非考圍棋，而是考驗心性。
讀書人應當修身養性，一旦深入局中，就必須要及時跳出來，以旁觀者的角度縱觀大局，才能發現局內人無法發現的東西。
迷失自我的讀書人，一旦被勝負心影響，隻會輸得更加慘不忍睹，到頭來不僅一無所獲，文膽還會出現問題。
杜寧仔細一想，都感覺自己算是非常幸運的人。
與聖人對弈這一關，實在是太驚險了。
“若你能通過最後一關，本聖就賜你磨劍之寶。”
範千峰說完之後，身體潰散成才氣散開。
緊接著，周圍的環境一陣變換。
一個峽穀出現在了身前。
“第十關，過峽穀！”
杜寧目光看向前方，邁步走進其中。
峽穀蜿蜒曲折，不知道通往何處。
前方雲霧湧現而出，可以看到一大群的身影。
雲霧收斂之後，是一個個身體壯碩，長著各種動物腦袋的妖怪，手持鋒利武器，從四麵八方向杜寧洶湧而來。
“殺了他！”
“衝啊！”
數以百計的妖怪奔騰而下，殺聲震天。
“看來這最後一關，是考驗文戰了。”
杜寧無所畏懼，調動才氣力量形成刀槍劍戟，向對麵的妖怪殺去。
“轟隆隆！”
刹那間光芒迸射，發出激烈的炸響。
許多妖怪被才氣力量斬殺，鮮血直流，傳來陣陣令人惡心的味道。
“半聖文界不可能有妖怪，但這玩意兒做得也太真實了，簡直是一比一模擬與妖族的對戰。”
杜寧用才氣隔絕異味，繼續向前走路。
殺過來的妖怪越來越多，杜寧不斷用才氣力量攻擊，依舊殺不完。
“得加快腳步快速通過才行，我的任務是通過峽穀，而不是殺光這裡的妖怪。”
念及至此，杜寧調動文膽保護自己，跑步向前方衝去。
“砰！砰！砰！”
杜寧一邊衝，一邊將妖怪撞飛，一路殺進妖怪群中。
體內的才氣迅速消耗，但杜寧顧不了那麼多，必須儘快通過峽穀。
杜寧一路前行，一邊對抗妖怪。
半個小時後，還是沒有看到終點。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杜寧看著前方，還是沒有看到峽穀的出頭。
“難道是我迷路了？”
杜寧不禁懷疑起來，可峽穀裡麵隻有一條路，不可能會迷失方向。
“難道這是半聖在磨練我，想知道我的極限？”
杜寧咬緊牙關，文膽堅定。
“在沒有到達出口之前，我絕對不會倒下！”
如此又過了兩個小時。
前方出現一道白光，讓杜寧眼前一亮。
“出……出口……”
杜寧不禁喜形於色。
然而周圍的妖怪卻更多了，足有四五百隻妖怪向杜寧發起衝鋒。
“成敗在此一舉，拚了！”
杜寧將所有的才氣與文膽力量釋放而出，硬生生地從妖怪群中撞出了一條路來，跳進了那道白光之中。
“撲通”一聲，杜寧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已經到了極限了。
“恭喜你，通過了最後一關。”
範千峰重新來到杜寧麵前，低頭看著杜寧，麵帶微笑。
輕輕一揮手，一縷精純的才氣注入杜寧的文宮之中。
杜寧瞬間恢複了許多氣力，艱難爬起來作揖：“學生多謝範聖。”
“三千學子，唯爾一路通關，我這裡有一塊昆侖磨石，出自昆侖文界的聖山，就當作獎勵贈送與你吧！”
範千峰的左手出現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石塊，散發著陣陣磅礴的靈氣。
杜寧麵露驚喜之色，磨石是讀書人用以磨練文宮古劍的寶物，能增強文宮古劍的威力。
昆侖磨石，是人族赫赫有名的磨劍之石，即便是眾聖世家也沒有幾塊。
範千峰竟然舍得把如此重要的寶物作為獎勵送給杜寧，讓杜寧心裡驚訝的同時，也是受寵若驚。
這說明範千峰很欣賞杜寧，在他的眼裡，杜寧跟半聖世家的讀書人比起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範千峰將昆侖磨石放進了另外一個小盒子裡麵，然後以才氣為墨，用右手在上麵寫了一個“封”字，將昆侖磨石的靈氣封印起來，最後再交給杜寧。
“多謝範聖賞賜。”
杜寧恭敬接過盒子，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麵。
一旦自己成為進士，凝聚出古劍，就能用昆侖磨石磨練劍刃。
文宮古劍越是鋒利，戰鬥力自然也就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