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文院眾人小心翼翼,當著韋巡察的麵開始閱卷。
韋巡察目光掃視四周,很快就發現了杜寧的那兩篇鎮國文章,因為整個房間裡,也就隻有杜寧的試卷才氣最氣最盛。
這一瞬間,韋巡察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文章鎮國,而且一次性出了兩篇,非同小可。
“我要親自審理這位考生的試卷。”韋巡察忽然開口。
“等下官審閱過後,再請大人複審。”主考官說道。
“你敢違抗本官的命令?”韋巡察臉色一沉,
“這是我作為主考官的職責所在,隻要下官沒有做錯,這裡就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放肆!”韋巡察大怒。
“肅靜!”
主考官毫無懼色道:“韋大人若是假借國學宮之名前來尋釁滋事的話,休怪下官請聖裁!”
“本官此行前來就是代表國學宮。”韋巡察譏笑道。
“我是為眾聖與人族選拔人才!”主考官也是麵露譏諷。
韋巡察臉上的譏笑頓收,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主考官,“好,既然如此,那就請主考大人先行閱卷,最後再交由本官定奪。”
“哼!”
主考官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審閱起了杜寧的兩篇文章。
其他人也是埋頭苦乾,一語不發,不知道是害怕得罪韋巡察,還是不屑於跟韋巡察交流。
“哎……這考生的經義寫得雖然不錯,但卻自作聰明的將‘君子之守’後麵的內容補上‘修其身而天下平’,著重解釋後麵這一句,而忘記了經義的中心題目,可惜……可惜……”
一個官吏無奈搖頭,將那一篇經義放在了旁邊。
“這是什麼治國策?表麵上寫得冠冕堂皇,實則溜須拍馬,到處都在拍群臣的馬屁,敗壞了讀書人的氣節,有辱斯文!”
又有官吏麵露厭惡之色,將文章淘汰掉。
“好家夥!這位考生竟敢以皇帝視角進獻國策,雖然避諱許多,但內容卻不切實際,可惜了一粒老鼠糞掉進了白粥,看著都惡心!”
“此子經義寫得不錯,貼合主題,隻可惜見識不足,尚未完全理解‘君子之守’。”
突然之間,主考官拍案而起,滿臉的激動。
“好!這位名叫杜寧的考生經義寫得極好,全篇文章圍繞‘君子之守’這個題目作答,不僅解釋合理,且有獨到的見解,真乃奇才!”
說完以後,將這篇經義遞給了韋巡察。
“請韋大人過目。”
主考官自信滿滿。
韋巡察臉色瞬間一沉,對方既然敢拿杜寧的試卷來給自己看,說明杜寧文章作答很好,不怕他這位國學宮巡察從中作梗。
“我就不信杜寧真有那大才!”
韋巡察接過試卷遊覽,一語不發。
主考官開始審核杜寧的《治國策》。
時間緩緩流逝,主考官笑容更盛,而韋巡察的表情則是越發難看。
“民強則國強,民富則國富,民智則國智……”
“畫龍點睛之筆!”
主考官激動不已,將杜寧的策論遞給韋巡察。
“哼!”
韋巡察一直陰沉著臉,瀏覽杜寧的策論。
片刻後,韋巡察的胸口一陣激烈起伏,拿著試卷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杜寧的策論寫得實在是太好,連他這位國學宮的大學士都自愧不如。
“不!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我就不信杜寧的文章寫得一點破綻也沒有!”
韋巡察咬緊牙關,一雙眼睛不斷在策論上搜查,企圖找到一些毛病來。
片刻後,韋巡察眼前一亮,忽然道:“這篇治國策寫得確實不錯,但細細品來卻有諸多浮誇,這位考生以百姓角度闡述自己的治國理念,在行文上就落在了下風,以官吏角度治國,上應天子,下順民心,才是上乘的治國策。”
此言一出,主考官猛然臉色一變。
“韋巡察,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雞蛋裡麵挑骨頭麼?”主考官質問道。
“大膽,你是在質疑本官麼?”韋巡察強裝鎮定。
“正是,”主考官毫不客氣的說道。
“放肆!”
韋巡察大怒,作為國學宮的巡察,居然會被府文院的主考質疑,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你才放肆!”
主考官喝道:“不要以為自己是國學宮的巡察就可以在這裡耀武揚威,若是聖人有錯,讀書人也能抨擊,難道你這位巡察竟然比聖人還要厲害,容不得彆人質疑嗎?我告訴你!這裡是長興府的文院,如果你是一心為公,本官絕無二話,但若是你要陷害我雲國棟梁之才,我就進京前往國學宮請半聖製裁!”
“你……”
韋巡察氣得顫抖,可最後聽到主考官要進京去國學宮後,又嚇得臉色微微一白。
“本官並不否認杜寧的文章,隻是覺得他的治國策不切實際,顯得浮誇罷了。”
“好吧,就算韋巡察覺得這篇文章有不妥之處,但此文鎮國乃是事實,放眼整個蘇州,你能找到第二篇鎮國的治國策嗎?或者韋巡察覺得自己的治國理論勝過杜寧,能寫出比他更好的文章?”
“你……”
韋巡察啞口無言,對方這一番言語下來,簡直就是在嘲諷他連鎮國文章都寫不出來,還好意思在這裡指責杜寧文章的不是,有本事你自己也寫一篇更好的治國策讓大家看看。
其他官吏暗中偷笑,韋巡察如果能有那樣的才能的話,早就在朝堂上擔任三品大員了,還會站在這裡當國學宮的巡察?
“韋大人,我知道你想為賢王黨打壓杜寧的文才,但隻要有我們在,杜寧就容不得你暗中欺負。”主考官說道。
“你們是在與國學宮叫板麼?”韋巡察警告道。
“那韋大人是想與眾聖作對嗎?”主考官不卑不亢。
所有人一同看向韋巡察。
韋巡察的臉色陰沉如水,他知道自己一旦說錯話,這些人就會一擁而上,群起而攻之。
“好,好,好。”
韋巡察盯著主考官道:“你們這些人簡直就是迂腐,本官回京以後,必向國學宮奏請革了你們在府文院之職。”
“好,等我們審閱完畢以後,我跟你一起進京前往國學宮,請國學宮將我革職。”
“狂妄!”
韋巡察冷哼一聲,不想再與主考官糾纏,轉身離去。
“該死!沒想到杜寧居然寫出兩篇鎮國文章,這樣一來,長興府的頭名茂才必定是他,小皇帝肯定會召他入京任職,到時候對我們賢王黨可就不妙了。”
韋巡察回頭看了眼閱卷房,見那些考官也都投來目光,咬了咬牙,加快腳步。
主考官麵露輕蔑之色,他是故意氣走韋巡察,如果韋巡察再糾纏不清的話,到時候韋巡察就算不參奏主考官,主考官也會一怒之下趕到國學宮告狀。
“既然國學宮巡查已走,這裡咱們說了算,大家隻管公平公正審閱,為眾聖與人族選拔人才。”
“是。”眾人異口同聲。
經過一番辛苦的審核,長興府中多考官將杜寧的試卷評為甲等,點為長興府頭名茂才。
“經義與策論雙鎮國,果然智冠蘇州!”
“佩服,佩服!”
長興府的眾多考官對杜寧的文章津津樂道。
…………
六月十八。
今天是蘇州文院同期公布下轄各府的秀才試金榜的日子。
一大早,杜寧與秀才班的學子們一起前來看榜。
“杜公子,你覺得今年的府試經義與策論,你能考中幾等?”羅文軒問道。
“希望能得甲等。”杜寧笑道。
“不愧是杜公子,有自信!”曹青雲笑著道。
沒有人覺得杜寧狂妄,反倒覺得理所應當,就算是考中一府的茂才,也都不覺得奇怪。
“這不是杜公子嗎?你來看榜了?”
“大家讓讓,杜公子來了。”
不知道是誰提醒了一聲,左右兩邊的人群自覺向兩邊退開,硬是給杜寧讓出了一條走到前麵看榜的路。
同窗的學子們都頗為羨慕的看著杜寧,這就是民心所向,即便是文宗世家的學子,也不可能做到讓那麼多的蘇州學子自發的為杜寧讓路。
“多謝諸位,多謝。”
杜寧對眾人拱手,快步走到了前麵去,同班的學子們立即跟上。
前方豁然開朗,周圍的人知道是杜寧後,都會與杜寧保持一個間距。
“放榜了放榜了!”
“大家讓讓,彆擁擠!”
人群中一陣騷動。
州文院的官吏走了出來,在門口貼上了各府科舉的排名。
杜寧一眼就能看到了長興府的金榜上,自己的名字掛在了頭名,被主考官點為了茂才。
“經義與策論都被評為了甲等,厲害啊!”
“恭喜杜公子中長興府茂才,恭喜恭喜。”
附近的人向杜寧賀喜,隻是他們的神情十分從容,仿佛早有猜測一般。
杜寧拱手致謝,麵帶微笑。
“我中了!我中了!”
羅文軒激動的一蹦三尺高,大聲道:“你們看你們看,我排在第五十六名!第五十六名!哈哈……”
“恭喜羅兄金榜題名,可喜可賀。”
杜寧也跟著人群一同向羅文軒祝賀。
“哈哈……我也是府試科舉出身的讀書人了!”羅文軒極其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