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豔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宋露白蹲在斜對麵的院牆下守著。
一個探頭探腦的年輕男同誌和她對上了眼。
男人看起來比她大點,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對上眼後,男人對她招了招手。
宋露白左右張望一圈,確定是在喊她後,走到了近前。
“你找我有事?”
男人看著她的袖標,“你是街道辦事處的吧,我看見你們剛才進沈玲玉家了,沈玲玉咋樣了?”
對方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關切。
宋露白記得剛才那位李婆子的兒媳婦就叫沈玲玉。
她確定對方一定不是沈玲玉的丈夫胡小慶。
這麼關心彆人的媳婦是鬨哪樣?
她的眼神過於直白了,趙陸軍忙擺手,“你可彆誤會,沈玲玉天天挨打,昨天又挨打了,今天我沒見她出門,怕她出了什麼事。”
宋露白圍著他轉了一圈,特意繞到他背後,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今天去辦公室裡舉報的好像就是他。
“我們剛才進去沒見到沈玲玉,我的同伴已經去派出所找警察了。”
趙陸軍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宋露白沒忍住:“你倆什麼關係啊?她已經結婚了。”
趙陸軍板著臉:“你彆胡亂揣測,這樣會傷害她的名聲,她的日子已經夠難了,要不是怕她日子難過,我早就進去揍那一家子了。”
宋露白瞅著他沒說話。
趙陸軍又瞅她一眼,“你臉生,我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吧,那肯定不了解沈玲玉。”
宋露白:“她很出名嗎?”
趙陸軍聲音壓的很低:“以前大前街、後前街還有玉華街幾乎都是她家的,她成分不好,父母去世後這幾年一直過的很艱難。”
大資本家小姐啊,這何止是成分不好這麼簡單,應該是極度不好!
“你不要歧視她成分不好,她家人其實可好了,以前俺家吃不飽都是她家給接濟的,看人不能隻看成分,做人也不能不講良心,過去受她家幫助的人多了去了,可現在她日子過得不好,壓根沒人給她搭把手,生怕和她扯上關係。”
宋露白:“她日子過得不好,你勸她離婚吧,反正她也沒孩子。”
趙陸軍愕然的看著她。
他沒想到一個看起來還沒結婚的女同誌能說出這種話。
自古以來都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不論日子過得怎麼樣,大家都不會輕易產生離婚的念頭,日子咋樣都得繼續過下去。
過去他也沒想過這點。
他隻知道玲玉姐日子過得難,他想幫助她卻沒有辦法。
“你咋說的這麼容易?”
宋露白:“那你想咋樣?”
要是日子確實過的不好,那就彆過了,沒誰結婚是為了過苦日子的。
肖豔很快帶著一位男警察來了。
門再次被敲響,李婆子罵罵咧咧的聲音再次從門內傳出。
聽說警察同誌來了,李婆子開門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開門後她還不忘瞪宋露白和肖豔,然後擺出良民的態度詢問警察有啥事。
門打開時,肖豔看到院子裡的小屋門已經開了。
肖豔快步走到小屋門口,“這裡頭的雞呢?”
小屋裡堆著的都是雜物,沒任何活物。
李婆子翻眼:“門一開就跑了。”
三人都知道這婆子是在胡說八道。
警察開口問道:“你兒媳婦沈玲玉呢?”
李婆子斜眼:“咋?找她乾啥?”
肖豔隨口就來:“有人舉報你家裡傳出打人的動靜,今天我們上門沒看到你兒媳婦,人是不是被你們打死了?”
這家的兒媳婦被打不是一次兩次了,街道辦事處外出巡過邏的人都知道。
不過這畢竟是家事,她們也不好乾涉,更何況沈玲玉的成分太差了,沒人能給她做主,怕惹一身騷,但要是出了人命,就不得不管了。
李婆子沒忍住罵道:“哪個沒的天天盯著俺家的事,吃飽了撐的。”
警察神色一厲:“說的啥廢話?人呢,還活著嗎?”
李婆子瞬間收聲,不情不願的指著正屋:“在床上睡著的,她病了,病歪歪的,睡的死沉。”
宋露白二人跟著民警進了屋。
裡屋床上躺著一個鼻青臉腫麵頰瘦削一看就營養不良的女人。
她雙眼緊閉,眼睛腫脹青紫,嘴角腫的很高,額頭糊著乾涸的暗黑色血塊。
民警探了探氣,確定了人還活著。
宋露白提起的心微微放下。
民警隨即沒忍住教訓道:“這是你家兒媳婦,哪有這麼打的?你自己閨女出嫁了被婆家這樣打,你不心疼?”
李婆子眼一立,吊著眼說:“咋?兒媳婦不聽話我們還不能管教管教?就她這出身,要不是我家好心收留娶了她,她現在還活著沒有都不一定!心疼,你心疼她?你和她啥關係啊你心疼她?我說她最近怎麼不安分,那個外麵的人是不是你?”
民警瞬間臉紅脖子粗,“你瞎胡說啥?是有人舉報你家可能有人命我才來的…”
民警沒想到李婆子敢給他潑臟水,心裡有點後悔跑這一趟。
民警在自證,李婆子在一旁洋洋得意。
宋露白手癢,想抽這死婆子幾巴掌。
“好你個李二丫,敢汙蔑人民警察,警察是為人民服務的,是給大家排憂解難的,不是你的臭嘴可以汙蔑的。”
“何同誌,你彆和她說那麼多,她是故意汙蔑你,變法的不讓警察管她家的事,她用心險惡,你自證清白就是掉進了她的陷阱裡,她汙蔑人民警察,如果這次你不讓她知道這是不對的,下次她還會用同樣的辦法來趕走來她家調查事情的警察。”
話都說到這了,何順也反應過來了。
這個汙蔑他不能白受了。
何順肅起了一張臉,“你汙蔑警察,開的不是好頭,這次讓你得逞,下次你還會用同樣的辦法汙蔑其它來你家的警察,李二丫,跟我回去走一趟吧。”
雖然不能把這個老婆子咋地,但讓她寫個檢討書都能起到震懾效果。
隻要進過一次派出所,進去後先晾她幾個小時,都足以給這個婆子一個教訓。
何順的氣順了,警服的氣場又在無形間增強了幾分。
這回輪到李婆子不可置信了。
以往有人管她家閒事,這招屢試不爽,那些男的都被嚇的不敢再吭聲,這回咋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