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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不是威脅,而是試探。
對方這一劍若揮下,哪怕他本能反應躲避一毫,都會立刻暴露練家子的底細。
“將軍,大人大量!小命一條,嚇尿就嚇尿,您可彆嫌臭!”
花三說話間已暗中攥緊手指,指甲掐進肉裡,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像無助的流民般戰戰兢兢。
他甚至刻意往後踉蹌了一步,摔倒在地,抱著頭,“彆砍啊!”
黑甲騎兵慢慢拔劍,寒光在明月映照下搖曳不定,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冰,周圍的一切都似乎消失不見,隻剩下劍光與殺機。
花三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心底暗暗蓄勢,隨時準備搏命反擊。
但就在黑甲騎兵目光越發森冷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子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黑甲騎兵臉色微變,旋即恨恨收劍。
他最後盯了花三一眼,冷冷道:
“算你命大!今天不砍你,希望下一次還能見到你這副慫樣。”
話音未落,他便翻身上馬,帶著一隊騎兵絕塵而去。
花三癱在原地,平靜的表象下,早已蓄勢待發的肌肉此刻卻像泄氣般無力。
風卷殘雲之間,黑甲騎兵的統領煩躁地甩了甩韁繩,麵色如刀刻般冷峻。他沉聲吩咐道:
“收隊!前線戰況不利,這裡不能久留,立即拔營轉移!”
聲音穿透夜空。
花三半躺在泥地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卻立刻揚起一副哀求的表情,磕頭作勢跪拜:
“將軍,您偉大神勇,小的這一命全仰仗您了!要走……帶上小的吧,不然這遍地土匪妖鬼的,小的剛出這片林子就被剁了喂土狗!”
黑甲騎兵冷冷掃了他一眼,似乎懶得搭理這種滑稽到不值一提的小角色,而是轉頭命令左右。
“清點財物和糧草,傷兵抓緊處理,半個時辰內趕路。動作快,拖延者軍法處置!”
聽到“糧草”二字時,花三的耳朵敏銳地動了動。
他低垂著頭,眼底瞬間掠過一抹亮光,卻轉瞬即逝。
他佯裝擦汗,把前額抹得泥濘斑斑,同時耳目悄然豎起。
“前線吃了敗仗?”
他心中微微一動,暗自琢磨起來。
這一帶能讓黑甲騎兵吃虧的,十有八九便是楊越那群肩扛大旗而來的山中義軍。
花三對楊越的名字並不陌生,據說此人用兵如神,統率手下如臂使指,屢屢在絕境中反敗為勝。
想到楊越有可能正在附近,他心中點燃起希望的火星,哪怕這火星微弱得幾乎不能放大,但也足夠點醒他該怎麼辦。
花三扭頭偷偷瞄了瞄押送糧草的幾個兵卒,那些麻袋和木箱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忽然眼珠一轉,腦海裡很快盤算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裝作煩躁不安的樣子,他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大人!大人!小的尿急,怕憋壞了身子,還請行個方便——”
他拚命擺出一副想哭又不敢的表情,可憐兮兮地拱著手,腰彎得像條快斷了的狗。
“尿急!尿急!你憑什麼不直接尿褲子裡?”
黑甲騎兵中有個年輕的副隊長滿臉嫌棄地喝道,“滾邊去,彆耽誤大人們的正事!”
這種罵磕,花三聽得耳朵生繭,哪怕被人踹了兩腳,他也不惱,反而笑吟吟的賠著聲。
“哎喲!小的尿褲子是無所謂,可那味兒傳開了,若是舔狗小妖聞見味兒豈不得了,尾隨大隊不走呢?”
那副隊長聞言,倒真有些忌諱,皺眉擺手:
“趕緊滾去解決了,彆弄得周圍一股騷味!”語氣雖惡劣,但終究是沒攔著。
“謝大人!謝大人!”
花三連聲道謝,縮著腦袋搖頭晃腦,撒腿就朝營地稍遠的一處陰影溜去。
他繞過幾口水桶,又瞄準著糧草堆不動聲色地靠近,那佯裝解褲帶的手其實是去後腰裡摸了一件藏著的玩意兒——燧石火鐮。
花三動作輕如貓行,蹲在陰影中,便往幾袋穀物麻袋邊緣撥拉。
他用手指撕開袋子,順手往上覆蓋上一捆乾草;而後將摩擦燧石的節奏壓到極低,直到火星蹦出,他才猛地一吹,點燃了細草層。
微弱的火苗緩緩舔上乾草,在黑夜中宛如潛伏的毒蛇。
但花三並沒有戀戰,而是繼續裝得腿軟地踉蹌著繞回那副隊長身邊,一邊屁顛顛地道:
“成了!成了!多謝大人寬宏大量啊,小的回來複命了!”
此時,營地四處忙碌,沒人再把一個卑微得如塵埃的流民多看一眼。
而當隱隱的焦煙味逐漸彌漫開,人們意識到不對勁時,在糧草堆附近看守的士卒一邊拍著頭大喊“起火了!”
一邊慌亂撲救。
燃燒的糧草堆火勢迅猛,稍一蔓延便不可收拾,火光衝天,連原本靜悄悄的林野都被映上了刺眼的紅暈。
“蠢貨!本將是讓你們護糧,不是放糧煮熟了喜宴!撲火!快撲火!”
那黑甲騎兵統領幾乎氣得跳腳,揮拳怒罵。
周圍士卒一時間亂成一鍋粥,卻事與願違,火苗反而燒得更加興旺。
而就在這片混亂之中,花三趁機躥入人群,低著腦袋朝著黑暗中飛快地閃身而去。
火燒糧草的煙味在鼻腔中擴散,掩蓋了他身上原本泥濘的腥臭。
他心中狂跳,這一次,他居然乾了這樣一件天大的事!
突然,樹林中傳來隱隱的騷動聲,像是無數腳步急促逼近,夾雜著刀兵碰撞的輕響……
這不是錯覺,這是有兵來了!
黑甲統領眼見糧草付之一炬,怒火攻心,抽出腰刀,指著逃竄的花三背影咆哮:
“抓住他!剁碎了喂狗!”
幾個黑甲兵如狼似虎地撲向花三,其中一個更是掄起大刀,照著花三的後背就劈了下去
。花三亡魂皆冒,隻覺後背生寒,卻已來不及躲閃。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羽箭破空而來,“鐺”的一聲,正正擊中刀背,震得那黑甲兵虎口發麻,大刀脫手飛出。
與此同時,花三頭上束發的繩子也被箭風帶斷,一頭亂發披散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心中叫苦不迭:
這下可好,剛逃出虎口,又入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