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爺接過紙,細細看了起來,嘴唇微微勾起,心中暗自驚訝,沒想到自夏夢煙入府以來,二房竟早已開始算計她:“好,我幫你。不過……”
他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夏夢煙,卻被對方機敏地避開。
周三爺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卻還是收回手,緩緩說道:“總要給點誠意,讓我相信,夢煙是真的想和我做交易。”
“我會勸大舅舅,將正街的鋪子交於你管理。”夏夢煙神色平靜地說道。
林家在正街的鋪子日進鬥金,不管誰來管理,都是錦上添花之事。
不但能贏得一個好名聲,還能結識慢林城的達官顯貴,可謂是一舉兩得。
周三爺麵色雖未有太大變化,可心裡卻掠過一絲難以抑製的興奮。
果然,他的決定沒有錯,隻要拉攏夏夢煙,不管日後是否真的能成為一家人,好處都不會少:“一言為定。”
夏夢煙微微一笑,輕輕頷首,而後轉身優雅地離開。
周三爺身邊的長隨見人離開,湊上前來,低聲提醒道:“三爺,您真的相信表小姐?”
這未表小姐可比林家的那些主子厲害,看看二房現在的處境,就知道她的手段。
對方有如此心計,又何必與三爺合作呢?
周三爺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那玉扳指翠綠幽深,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怕什麼,林家早就想把二房趕出去。若因為此事,能拉攏夏夢煙,自然再好不過;若不能,也能在大房那邊落個好印象。”
錢恒那個蠢貨,自己沒本事,還貪戀林家的財產,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德行。
他可不一樣,他要的自始至終都是整個林家。
隻要讓林家看到他的忠心,哪怕現在交出一切,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待時機成熟,林家遲早還是會回到他手中的。
周三爺心中的那些盤算,夏夢煙自然不知。
她回眸望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周三爺,可千萬彆讓她失望才好。
驕陽似火,熱氣如浪,即便隻是靜靜地坐著,汗水也不由自主地浸濕了衣衫。
二夫人攜錢念初自老夫人處歸來,一踏入屋內,便覺一股悶熱撲麵而來,仿佛置身於蒸籠之中。
她怒目圓睜,看向一旁端茶的丫鬟,厲聲斥道:“沒長眼睛的東西,這麼熱的天氣,不知早早備下冰塊,難道是想熱死我們。”
自二房被收回商鋪的管理權後,府中下人便愈發不儘心,如今竟連她屋裡的丫鬟都敢如此懈怠,真是豈有此理!
丫鬟聞言,嚇得臉色煞白,慌忙跪倒在地解釋:“二夫人息怒,並非奴婢不備冰,實則是二房的冰塊都先送去二爺房中,其他各院的冰緊缺,難以周全。”
錢念初蹙眉,神色不悅:“休要胡言亂語,往年二房的冰向來充足,怎的今年就短缺至此?定是你們這些奴才私下克扣,中飽私囊!”
丫鬟連連搖頭,眼神中滿是惶恐,偷偷看向一旁的桂嬤嬤,似是在尋求幫助。
桂嬤嬤見狀,開口解釋:“二夫人,中公送來的冰塊,各房皆是不夠用。往年都是二房私下采買,方能勉強維持。隻是今年……”她頓了頓,似是在斟酌措辭,卻聽得二夫人一聲冷嗬:“支支吾吾,成何體統!今年究如何?”
桂嬤嬤攥緊手心,鼓起勇氣,將二房的實情如實稟報:“二爺被府中收回管理權後,鋪子的掌櫃便斷了供奉,二房沒有多餘的銀子再去買冰。”
二夫人聞言一愣,猛地站起身來,怒不可遏:”這麼大的事情,為何不早些告知於我?”
二爺掌管的鋪子,每月除了給大爺報賬外,還會多出一份銀子給二房,這是鋪子掌櫃們默認的規矩。
如今財路斷了,她如何能不著急。
桂嬤嬤心中委屈,二爺手裡的鋪子被收回,斷“供奉”亦是情理之中,她本以為二夫人心裡應該清楚才是。
錢念初沒想到林家二老竟做得如此決絕,方才林老夫人還口口聲聲說相信她,暗中卻斷了二房的供奉,當真是口是心非。
她看向二夫人,柔聲勸慰道:“母親莫要著急,為今之計,並非糾纏這些瑣碎之事,當務之急是趕緊讓父親把鋪子的掌管權拿回來。”
二夫人何嘗不想如此,隻是上次女兒算計孟家的事情,已觸及老太爺的底線,這才讓他如此不留情麵。
隻是這其中的內情,她實在不想告訴女兒:“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父親想辦法。你現在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帶你出去逛逛,買些首飾衣服,散散心。”
如今最要緊的是給女兒定下一門好婚事,隻要對方與林家不相上下,即便日後二房被趕出林府,也有東山再起的實力。
錢念初聞言,嬌羞地頷首:“女兒都聽母親的。”
二夫人吩咐桂嬤嬤將她房裡的冰送到女兒院子裡,隨後又拿出自己的貼己銀子,讓下人出府去買冰。
桂嬤嬤見小姐離開後,忍不住開口勸道:“二夫人,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那可是您的陪嫁銀子,用一分便少一分。”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這段時間宴會眾多,必須儘快將念初的婚事定下來才行。”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後,二夫人總是心神不寧,趁著林老夫人發話,她得趕緊將兒女的婚事定下來,以免夜長夢多。
桂嬤嬤本想再勸勸二夫人,讓她捂緊自己的陪嫁銀子,二爺並非良人,還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可轉念一想,小姐和公子都已長大成人,二夫人已沒有和離的機會,隻能如此了。
而另一邊,夏夢煙卻渾然不知府中的這些紛爭。
她舒服地躺在軟塌上,逗弄著兩個孩子,享受片刻的寧靜與溫馨。
“夏小姐,可在屋內?”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春月轉身走出內室,疑惑地看著進來的男人:“你是何人?為何能出現在我家小姐的院子裡?”
那男子身形高大,麵容冷峻,看到春月後,將手中的東西遞過去:“這是我家世子送給夏小姐的衣服。”
春月聽到“世子”二字,便猜到是段翊辰。
主子和段世子正在鬨脾氣,她可不敢輕易收下:“你等著,我去稟報小姐。”
說完,她轉身進屋。
夏夢煙在屋內聽得一清二楚,轉頭看向宋嬤嬤,問道:“最近舅舅在忙什麼?”
宋嬤嬤走近,邊揉肩膀邊回稟道:“最近大爺很忙,聽咱們的人說,段世子好像暗中找過大爺。”
夏夢煙將手中的葡萄扔回琉璃碗中,恍然大悟:“怪不得段翊辰的人敢明目張膽地進我的院子,怕是碼頭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家到底隻是商賈,麵對宣平侯府和霍家的齊齊施壓,也隻能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