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沈燃臉上。
此時沈燃的表情很平靜,沒有戲謔也不是調侃,而是非常認真的在跟他說話。
他幾乎是下意識收斂了以往那種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態度,微微昂起下巴,認真道:“臣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身下樹枝微微搖晃,原本朦朧的醉意卻在這一刻驀地消散無蹤。
薛念眼神坦坦蕩蕩,清澈見底,輕而易就能舉驅散所有陰霾。
沈燃一下子笑起來。他半靠在樹乾上,聲音帶著些從所未有的輕快:“那就好。”
正說著,一片翠綠欲滴的葉子飄飄蕩蕩的落下來,正落在了沈燃頭發上。
“陛下彆動,你頭上有片葉子。”
薛念微微傾身,想幫沈燃把頭上的葉子摘下來,可因為兩人坐的有點兒遠,再加上剛喝了不少酒,身體有些不受控製。
他一個沒留神,用的力氣大了點兒。
這下可了不得,隻聽得“啪嗒”一聲輕響,薛念坐著的那根樹枝竟然從中間裂開了。
這下實在是猝不及防。
沈燃微微一怔。行動先於意識的下一刻,他已經毫不猶豫的伸出手來抓住了薛念。他本意是想讓薛念借力翻上來,可也不知道薛念是喝多了酒反應遲鈍還是怎麼著,非但沒配合,反而還猛地向下掙了一下。
沈燃所在的樹枝本來就不粗壯,哪裡能同時承受兩個成年男人相互拉扯的重量,又是“啪嗒”一聲輕響,沈燃身子晃了晃,沒把薛念拽上來,倒被他拽著急墜而下。
這一切隻發生在兔起鶻落、電光火石的刹那間。換了一般人恐怕連反應的機會都不會有,可沈燃反應極快,幾乎在下落的同一刻,他就條件反射般扔了手裡提著的酒壇子,抓住了離他們最近的另外一根樹枝。
然而這根樹枝實在太細了。
如果當機立斷放開薛念,或許還能多支撐片刻,想辦法再爬上去,但沈燃一直不肯鬆手。
於是樹枝還沒使下墜速度稍緩,就以摧枯拉朽之勢斷裂了。
薛念人在半空,同樣感到下墜之勢驚人,他想叫沈燃彆拉著他,以免一起掉下去。可惜速度太快來不及說話,隻是出於本能的在身體撞到地麵之前把沈燃拉過來,讓他摔在了自己身上。
“噗通——!”
趙元琅喝得太多,扶搖年紀小,睡的也沉,謝長寧卻隻是半睡半醒。
他迷迷糊糊中聽見瓷片碎裂聲和略顯沉悶的重物落地聲先後響起,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噤,而後直挺挺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循聲望去時一眼看見了錯落交疊的衣角。
沈燃驀地抬起頭,對上了謝長寧的目光。如今這個情形,毫無疑問是謝長寧居高臨下、占儘便宜,然而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卻無端端的生出了一股被俯視的感覺。
謝長寧方才本來也跟著喝了幾杯,隱隱有些醉意。此時莫名的寒氣從後背直躥上來,他從頭到腳都僵住了,酒也醒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