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氣氛出現了片刻凝滯。
大祭司滿是審視和占有欲的目光落在少年已經傷痕累累卻依舊挺拔如鬆的身體上,似乎要穿透他的靈魂,高高在上主宰他的一生。
沈燃沒有說話。
他當然明白對方話裡隱含的意思。
或許這個女人的確也有可憐之處。
或許她也遭到了難以容忍的背叛。
可這並不是對方讓他成為犧牲品的理由,他更不會甘願成為彆人的所有物。
然而拒絕的後果……
恐怕也絕對不是如今的他能夠輕易承受的。
沈燃嘴唇輕輕動了動。
他剛想說話,熟悉的聲音卻驀地在耳邊響起。
這聲音飛揚肆意,卻又有股漫不經心的意味:“今晚月色這麼好,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肩頭隔著布料傳來火熱的觸感,沈燃愣了愣,豁然回身:“你又裝睡?”
他緊緊抿著唇,若不是眼尾處微微泛起的薄紅,幾乎成了夜色中一尊散發著冷氣的冰雕。
“我真的有很努力的在睡了。”薛念滿臉無辜道:“可是睡不著,就想到外麵去透一透氣。”
他一邊說著,一邊竟然真的要起身。
沈燃愣了下。
他用力把薛念按回去:“大晚上你折騰什麼?還嫌自己病的不重?”
薛念看著他,眼底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養了這幾日,其實已經沒有什麼事兒了。”
沈燃微微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拒絕道:“那也不行。”
兩人對視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薛念忽然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眉眼彎彎,湊到沈燃耳邊,小聲道:“陛下,你這麼緊張,到底是在關心我,還是……”
說到這,薛念忽然頓了頓,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壞笑。
沈燃目色沉沉的等著他的下文,嘲諷的話在心裡轉來轉去,隨時準備著脫口而出。
於是薛念笑吟吟的補齊了最後的四個字:“關心我啊?”
沈燃又愣住了:“薛子期,你有病就去請大夫。”
薛念哈哈大笑:“陛下,你這個人就是太不坦率,擔心我就直說嘛,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沈燃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琉璃般的眼睛安靜的像是一汪不起波瀾的泉水。
成日裡故作溫柔故作深情,口是心非變成了習慣,真心話反而難以出口。
薛念止住笑。
他雙手搭住沈燃的肩,很認真的看著他:“陛下,雖然有些事情我不清楚,也沒有辦法發表什麼意見,但是我從小就覺得,不值得的人,根本就沒有必要放在心上。而且……”
薛念垂下眼睫,平靜道:“某些人很快就會付出代價的,你信不信?”
漆黑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但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卻隱隱有種神威莫測之意。
這個才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身上卻早已經有了掩飾不住的王者之氣,在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來。
沈燃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間也輕輕笑了起來。
他眼睛裡覆著的冰雪消融,緩緩道——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