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用手撐了一下地。
下一刻他就要從地上站起來,然而去傳信的親衛在此時急匆匆跑來,氣喘籲籲的道:“少將軍,陛下請您過去!”
話音才落下,身旁立即有風聲呼嘯而過,等這親衛再回過神來時,麵前早就已經徹底不見了薛念的影子,前方隻遠遠傳來一聲帶著笑意的——
“多謝。”
“我領你過去”幾個字被咽進了喉嚨裡,親衛站在原地,瞠目結舌。
…………
伴隨著似有若無的清冽梅花香,沈燃感覺有人走過來,在自己身邊跪下。
他側過頭,果然看見薛念的臉。
然而對方穿的並不是素來穿慣的紅衣,而是一身非常眼熟的黑衣。
因為距離太近,薛念衣服上淡淡的梅花香氣和沈燃身上的混淆在一起,漸漸的就分不出彼此。
沈燃的目光在那件衣服上停留了片刻,而後若無其事的移開眼睛,淡淡道:“你來乾什麼?”
聲音中隱隱透露出那麼點兒拒人於千裡的意味,可是薛念照舊很好脾氣的道:“當然是來和陛下一起。”
片刻的沉默後,沈燃很心平氣和的道:“大可不必。朕做這些事兒,與你無關。不管趙元琅覺得夠不夠,這都是朕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至於你……等養好了病就走吧,你想要的海闊天空,朕也成全了。”
既然滿腔歡喜終成空,開始時又何必情深義重,倒叫人空自嗟歎意難平。
反正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個人。
瘋這一回。
是祭英烈陵中的這些將士,也祭自己死去許久的少年時。
薛念良久沒說話。
沈燃在他麵前時難得這樣平靜這樣和氣。這應該是他想要的結局,應該是他認為自己一直都想要的結局。可現在他隻覺得很無力。
其實他明明知道的。
知道這個人明明不高興卻故作雲淡風輕,明明那麼孤獨又裝得無所謂。
可他就是放不下。
放不下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正義和傲氣。
“可是我不想走。”
薛念望著前方,輕聲道:“其實我並不想走,我當時是真的燒糊塗了,還請陛下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臣一般見識。”
身邊人忽然僵了一下。
須臾的沉默後,沈燃抿唇道:“薛子期,我說過,不需要你來可憐我。”
“陛下今日之舉……足以讓天下人銘記。臣對陛下隻有敬佩,何來可憐?”
薛念歎道:“如果一定要說可憐,陛下為何就不能可憐一下微臣?不要再這樣拒人於千裡?從前錯失的那麼多次早已經足夠可惜,而接下來……臣不會也不想繼續錯過了。”
停頓片刻,他又道:“從今往後,無論陛下怎麼選擇,臣都願意誓死追隨陛下。”
薛念此言一出,沈燃終於側目看向了他。沈燃微微勾唇,露出一個饒有趣味的笑:“朕竟不知,原來子期還喜歡出爾反爾。燒糊塗了?的確是個挺好的借口,可朕不信。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朕這麼做是為了你,所以自我感動了吧?都說了這麼做跟你沒關係,彆這麼自作多情。”
“臣有說過認為陛下這麼做是為了我麼?”薛念極輕的笑了一聲,“陛下,會不會是你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