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我沒有聽錯吧?”
“趙將軍一家不是早就已經被滿門抄斬了麼?”
“不是還留下個小兒子?”
“可是元琅將軍年齡也對不上啊!”
“也說不定是偷偷逃出來的。”
“那陛下為什麼要當著咱們的麵公布他的身份?難道是想興師問罪?”
“可趙將軍是冤枉的啊……不能吧。”
“咱們這些人的命也是命啊。要是陛下真的問罪,那也太叫人寒心了。”
因為離得遠,大部分人的話都聽不清楚,可也偶有隻言片語飄進耳中。
然而麵對眾人的議論和猜測,沈燃卻一句話也沒說。
他隻是俯視台下,以一種異常平靜的目光環視在場的所有人。
沈燃身上有一種令人不可侵犯的威嚴,在他的注視下,議論聲很快平息下去。
沈燃這才繼續道:“想來趙家之事諸位也都有所耳聞,通敵一事,趙將軍實屬冤枉,趙家更是無辜受累,然國事當前,趙元琅可以摒棄私人恩怨,出力守城,可見赤誠,趙將軍有子如此,是他之幸,也是大周之幸。所以朕深思熟慮,特地寫下一道聖旨……長寧,你來念。”
話音落下,他身後的禦林軍將一卷明黃的詔書遞到了謝長寧麵前。
聽沈燃這麼說,倒不怎麼像是興師問罪。
而且謝長寧篤定,就算沈燃真的對趙元琅有殺心,他也絕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出來,因為這無疑會讓其他眾將寒心。
然而如果是封官嘉獎的聖旨呢?
這對於彆人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兒,然而對趙元琅來說可不是這麼回事兒,要他跪地接旨,接受沈燃給予的賞賜,叩謝對方天恩,無異於明晃晃的折辱。
畢竟再高的官,再多的賞,也是靠著他父兄性命得來的。
謝長寧瞪著那卷明黃的詔書看了片刻,像看著什麼燙手的山芋,他有心不接,但目光在那些眼巴巴盯著聖旨的士兵身上一轉,最終還是抿著唇把詔書接了過來。
他不能當眾下沈燃的麵子。
再說,就算他不念,在場也有的是人念。
這樣想著,謝長寧微微垂下眸,伸手打開了詔書。然而目光落在詔書上的時候,他忽然愣住了。
明明詔書上的每個字他都認得,可合在一起似乎就變成了他幾乎不能理解的意思。
這是沈燃寫的?
這是一國之君在沒人逼宮,沒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時上能寫出來的東西?
時間一點點過去,見謝長寧隻顧盯著詔書發呆,半點兒沒有念的意思,所有人都急了。
李鐵塔更是個急性子,向來見不得這般磨磨唧唧,不禁連聲催促:“小謝公子,你倒是念啊。”
謝長寧這才回過神來。
但他還是沒念,而是抬起頭來,有些不安的看向了沈燃。
沈燃也正看著他,見他望過來,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謝長寧穩了穩心神,揚聲念道——
“今已查證,懷化將軍趙守德通敵謀逆一案,實屬子虛烏有。”
“朕昏庸失察,誤信奸臣,以致忠良蒙冤,釀成大錯,每每夜半驚覺,常自愧悔,寢食難安,所幸忠良有後,人品出眾,文武雙全,朕見之心甚慰。然憶及過往之事,更覺無顏以對忠良。故頒此詔,言明己過。”
“朕為天下表率,更當以身作則。今既有過錯在先,當懺悔己罪,施刑責以自罰,並請趙守德及其家人牌位,親往祭拜。一安逝者之魂,二平生者之怨。”
“在場諸卿,皆為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