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戎狄元帥澹台巴特爾剛剛領人進入陵豫關之中,後方忽然一陣大亂。
隱隱還有痛苦的哀嚎聲傳來。
聽見這動靜,澹台巴特爾狠狠擰了擰眉。他帶住戰馬,吩咐左右:“怎麼回事兒,趕緊過去看看,後頭發生什麼事情了?”
左右答應一聲,剛要去查看,一名戎狄士兵就連滾帶爬的跑了上來。
“不好了元帥!”
“我們中計了!”
“有人從城牆上往下倒了大量的金汁,咱們好多兄弟都被燙傷了!”
“什麼!?”
澹台巴特爾聞言不由得一驚。
他豁然抬頭,果然看到剛剛還黑漆漆一片死寂的城牆上人影晃動,殺聲震天!
大量的金汁從城牆上傾倒下來,中招的士兵鬼哭狼嚎。
金汁這東西陰損,小規模燙傷或許還有救,一旦大規模燙傷必死無疑。
眼看自己的人才剛進城就損傷如此慘重,火氣“騰”的一下撞上頂梁,澹台巴特爾狠狠一鞭子抽在負責帶路的陵豫關軍兵身上,罵道:“他奶奶的,你個鱉孫!敢算計老子!?”
那負責帶路的士兵被澹台巴特爾抽的一個趔趄。
他又氣又冤,怒目圓睜,大聲道:“你乾什麼打人——”
話未說完,隻聽得“噗嗤”一聲。
人頭滾落,鮮血濺了滿地。
旁邊跟他一起的幾個士兵們目瞪口呆。其中一人指著澹台巴特爾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你憑什麼說是我們算計你——”
“噗嗤——!”
澹台巴特爾揚刀又砍掉此人頭顱。
他冷笑:“老子行動如此隱蔽,若非爾等告密,陵豫關怎會在此設下埋伏!”
言畢,指著其餘幾人,厲聲喝道——
“拿下他們,砍下人頭祭旗!”
沒想到之前許諾時說的好好的,可如今澹台巴特爾竟然說翻臉就翻臉,其餘幾人大驚失色,紛紛拔刀。
然而他們畢竟勢單力孤,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被拿下,砍下人頭。
唯有一人仗著自身武藝精湛,落荒而逃。
澹台巴特爾冷哼一聲,剛要命人追擊,前方卻也驀地亂了起來,緊接著探馬來報:“啟稟元帥!三麵城門都有埋伏!咱們的人沒有準備,死傷慘重,他們那個領頭的小白臉還斬殺我們不少將領,接下來應該如何,請元帥速做決斷!”
“薛子期!黃口小兒!”
澹台巴特爾隻氣的哇哇爆叫。
馬蹄踏過倒在地上的無頭屍身,他把手中大刀揮的呼呼帶風:“今天本帥非要剁了他去喂狗!”
話音落下,前方忽然飛馳而來一隊人馬。
澹台巴特爾目光一沉,當即提刀迎了上去,待看清為首之人時卻不由得一怔:“五皇子?”
來人並不是陵豫關中的守軍,而是戎狄五皇子,完顏靖。
比起澹台巴特爾的暴跳如雷,完顏靖倒顯得還算是鎮定。
他甚至還笑了下:“澹台元帥這是意欲何往啊?”
澹台巴特爾強壓怒火,甕聲甕氣的道:“當然是斬殺薛子期那黃口小兒!”
他已經受夠了這口鳥氣!
完顏靖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他緩緩道:“澹台元帥不可。”
此言一出,澹台巴特爾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五皇子這是何意?看不起本帥?覺得本帥不是他的對手?”
澹台巴特爾對完顏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往日的客氣,顯見得是對他的阻止感到極為不滿了。
完顏靖歎道:“澹台元帥可莫要誤會,你是我戎狄的勇士,我怎會看不起你,隻是如今,你也看見了,你為人率直,這薛子期卻滿肚子都是大周人的刁鑽奸滑。真刀真槍的打,元帥自然用不著怕他,但需防他陰謀算計。”
澹台巴特爾一愣:“那依五皇子的意思,難不成我們帶這麼多人來,就因為怕他算計,就灰溜溜夾著尾巴哪來回哪去?老子可丟不起這個人!”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完顏靖道:“在薛子期之前,除了齊王沈煊之外,陵豫關另外一個主事將領叫做李鐵塔,此人在軍中的威望亦非常高,如今也是僅次於薛子期,可剛才我在這城中轉了一圈,卻完全沒發現此人的影子。”
澹台巴特爾皺眉,心裡隱隱約約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所以……”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完顏靖道:“薛子期之所以撐不下去,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城裡存糧禁不住消耗,後方也供給不上,必須要防止他反過來惦記我軍的糧草。”
澹台巴特爾愣了片刻,隨即狠狠向著地上啐了一口:“卑鄙小人!”
“不過我倒覺得,其實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完顏靖笑道:“就算那李鐵塔還算有兩下子,可以澹台元帥的實力,對付他還不是手到擒來,若他真去打我軍糧草的主意,隻要你能截住他就行,倘若生擒更好,以此人在軍中的威望,我們還可以反過來用對方威脅薛子期,讓他投鼠忌器。軍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心,這樣鼎力支持他的頭號人物他都不保,其他人必然寒心,他的人心就散了。”
澹台巴特爾心悅誠服。
他感慨道:“要不說國主平時最器重五皇子你呢,你辦事就是跟我們這些大老粗不一樣,那我們快回去!”
哪知完顏靖聞言卻搖了搖頭。
他道:“澹台元帥先去。”
“你說得當然也有道理。”
“我們既然帶著人來了,就不能輕易退兵,否則戎狄顏麵何存。”
“我要親自去會一會薛子期。”
說到這裡,完顏靖碰了碰自己左耳下懸著的墜子,眼中閃爍著禿鷲撲食前的光澤,興奮而殘忍。
如此輕易破了他精心設置的局。
他對這個人實在是太感興趣了。
這樣的人,要麼對他俯首稱臣,要麼……
就成為他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