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8章 邀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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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安王府。

見愛子這一下摔得實在不輕,沈建清急得召來了滿盛京城裡的名醫來給自己兒子診治。

如今除了一個德高望重,正在負責給安王世子上藥的老大夫外,其餘大夫們全都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在安王世子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之中,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甚至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

因為經過剛才的看診,他們不約而同的得出了一個結論。

安王世子的腿傷絕對不會致命,對方之所以叫的這麼慘,也隻不過是因為細皮嫩肉的太過嬌氣。

然而安王世子這條腿治好之後,要想再像從前那樣跑步行走,估計是不可能了,肯定要留下點毛病。

可是這話他們誰也不敢說。

整個盛京城誰不知道沈建清對這個兒子愛如珍寶,連對方掉根頭發絲也要心疼上好半天,他們要是敢對沈建清說世子的腿走路可能不如以前利索,那沈建清還不直接把他們丟出去喂狗。

不過又不能隱瞞不說。

否則現在他們打包票說世子沒有大礙,結果過上幾天,等世子能下地走路後,安王忽然發現自己寶貝兒子一瘸一拐。那照樣還是要大發雷霆把他們扔出去喂狗。

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層異常濃重的陰霾。

趁著此時沈建清還顧不上逼問發落他們,趕緊偷偷摸摸的交換眼色。

沈建清正滿頭大汗的安撫著叫的好似殺豬一般的兒子:“熙兒,等上好藥就沒事兒了!你忍著點兒!你稍微忍著點兒!”

沈建清平時那麼高傲自大的一個人,此時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安王世子大名沈臨熙。

光看這個名字,也可以看出沈建清對他的愛重和期許。然而亦是因為這樣濃厚的愛重和期許,把他養的驕縱而任性。

沈臨熙抓著沈建清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父王……我疼……我真的好疼——啊——!”

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聲慘叫。

平時擦破一絲油皮都要讓人心疼半天的貴公子,當然受不住這樣的疼。

沈建清怎麼勸也勸不住,隻聽得慘叫一聲又一聲,急得簡直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是好了。

他當然不覺得是自己兒子嬌氣,就覺得是大夫無能,當下忍無可忍,狠狠一巴掌揮在了老大夫臉上,怒道:“沒聽見世子都已經疼成這樣了,你到底會不會診治?”

盛怒之下沒控製好力道,老大夫被打的口鼻躥血,眼前一陣金星亂冒,好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這下沈建清的火氣更大了。

他厲聲道:“連這麼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來人啊!趕緊把這個庸醫給本王拉下去打死!”

話音落下,安王府的親衛如狼似虎般闖上來,狠狠抓住老大夫的肩膀,像拖死狗一樣把他往外拖。

“王爺饒命!”

“王爺饒命!”

“王爺饒命啊!”

老大夫顧不得自己滿臉的血,扯著嗓子高聲求饒。

可惜沈建清如今正在氣頭上,根本毫不理會。

外頭很快響起棍棒擊打在肉體上的聲音,還有老大夫淒慘痛苦的哀嚎。

哀嚎聲也沒能持續很久,沒一會就歸於沉寂,緊接著,親衛進來稟報,說老大夫已經被活活打死。

聞言,在場的其他大夫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人並不是沈建清從外頭請來的大夫,而是安王府裡用慣了的老大夫,沈建清都能毫不留情的下令打死對方,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誰說王子犯法一定與庶民同罪?

在真正的權貴眼裡,他們這些人全都是草芥。

同一刻——

沈建清猶如催命一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們誰來給世子醫治?治好了本王賞他黃金十萬兩,良田一千畝!”

最後一字落下,整個房間之中死一般的寂靜,無人應答。

傷筋動骨一百天。

這畢竟是摔斷了腿,醫治可以,可是誰能保證一點也不疼?

誰也不能!

賞賜再豐厚也要保證有命花。

萬一沈臨熙還是叫的像殺豬怎麼辦?老大夫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

沈建清見如此重賞都沒人搭茬,不禁狠狠擰了擰眉。他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剛想要發火,卻忽聽門外傳來一個略顯威嚴的女聲:“今日若是治不好世子,你們全都要陪葬!”

隨著這一聲,就見一個滿頭珠翠的美貌女子在侍女攙扶之下踏進了屋內。

這女子正是沈建清的正室王妃,沈臨熙的親生母親,蔣氏。

她跟沈建清是少年夫妻,現在也快五十歲了,可看起來同樣是四十出頭。

頗有幾分風韻猶存的姿態。

不過此時她那張美麗的臉上猶如罩了一層萬年不化寒霜。

沈臨熙是她三十多歲的時候拚了命才生下來的。

在大周,這個年紀生子,幾乎已經可以算的上是高齡產婦了,蔣氏在生產之時吃了不少的苦頭。

而且蔣氏為人善妒,容不下沈建清後院裡的女人,仗著自己家世顯赫,對這些女人輕則打罵,重則杖殺,讓沈建清極為不滿,多年的夫妻情分,已經在日複一日的爭執之中消耗殆儘,全靠沈臨熙維係了。所以她同樣對這個孩子愛如珍寶,如今驟然聽說愛子墜馬,一時急得暈了過去,此刻才剛剛醒轉,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聽了蔣氏的話,沈建清重重的哼了一聲,他附和道:“對,救好世子有重賞!可若世子有何閃失,你們全都要陪葬!”

聲音轟隆隆落在這些大夫耳中,所有人都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人越眾而出,陪著笑道:“啟稟王爺,王妃,小人家裡有一個祖傳的秘方,倒是可以減輕世子的痛苦,不知王爺可否容小人一試啊。”

沈建清:“……”

…………

來到禦花園外麵的時候,沈燃隱隱約約聽到一陣琴簫相合之聲。

簫聲清幽靜謐,猶如仙樂。

琴聲鐵馬金戈,大氣磅礴。

一個是江南三月迷離雨。

一個是仗劍天涯逍遙客。

兩個近乎南轅北轍的聲音,一起演奏出來之時竟然毫無違和之感,隻讓人覺得驚豔。

受到琴聲和簫聲影響,跟在沈燃身後的禦前侍衛臉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異樣的表情。

他們大都不懂得樂理,但這不妨礙他們的情緒被樂聲牽著走。在一瞬間見到情致纏綿的風花雪月,又在下一瞬間被殺聲陣陣的疆場所震撼。

沈燃也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簫聲他能聽得出來,那自然是謝今朝所奏。

至於琴聲……

沈燃覺得也是不言而喻。

陸青雲低聲道:“陛下,臣去稟報。”

沈燃擺了擺手道:“不必。打擾人家合奏,不禮貌。”

陸青雲愣了愣,低聲應是。

停頓片刻,沈燃又道:“付驚鴻帶琴進宮了嗎?”

據他了解,付熠彈的一手好琴。

謝今朝的簫聲在江南才子之中有多響亮,付驚鴻的琴聲在江南才子之中就有多受歡迎。

但後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不曾再在人前彈過琴了。

偶爾有人問起,他也是輕描淡寫的一言帶過,隻說近來心境不佳,實在彈不出好曲。沒曾想……

麵對沈燃的提問,陸青雲點了點頭道:“他說那琴是自小用慣之物,實在舍不得放在家裡,而且還不止琴,各類用品他裝了整整兩大箱子,要不是臣和趙大人好說歹說,他險些把自己那兩個侍女和箱子一起帶進宮來。”

沈燃聞言懶懶笑了一聲。

須臾後,他對陸青雲道:“都在這等著,朕自己過去。”

…………

一曲奏罷,謝今朝和付驚鴻聽到了一陣掌聲,花瓣飄飄蕩蕩落下來,兩人不約而同循聲回頭,入目是一個身披華貴墨色大氅的青年。

這是付驚鴻第一回見沈燃。

同樣也是沈燃第一回見他。

四目相對時,彼此都從對方眼裡捕捉到了一絲飛速閃過的驚訝。

即使見麵之前都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誰想卻還是低估了見到本人的殺傷力。

沈燃自己就是打著燈籠都難尋的美男子,薛子期和謝今朝也是一騎絕塵。

放眼整個大周都少有能出其右者。

可付驚鴻顯然絕不比他們遜色。

不是說付驚鴻眉眼比謝今朝更精致漂亮,也不是說他比薛子期更英雄更有男兒氣概。

這個人長得實在太風流了。

即使隻是稍微抬抬眼,你都能感覺到他的繾綣柔情,戲謔與調笑。

走在街上時,哪怕僅僅是擦肩而過的驚鴻一瞥,亦可亂人心曲。

不能用漂亮來形容付驚鴻,他跟陰柔不沾邊兒。

但一眼望過去就會讓人覺得驚豔。

付驚鴻也覺得很驚訝。

沈燃暴君的名頭很響。響到就連遠在江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青萍都知道當今陛下“脾氣不好”。

可這樣的一個人,卻長了一副與自己名頭完全不符的長相。

單看沈燃這張臉,真的很難把他跟暴戾或者喜怒無常這種詞結合在一起。

甚至他那雙眼睛盯著人久了,還會給人以深情和專注的錯覺。

若是不小心,很容易就會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謝今朝在旁邊輕聲道:“陛下。”

視線驀地錯開,付驚鴻很自然的垂下眼瞼,跪倒向沈燃行禮——

“草民付熠,拜見陛下。”

沈燃親自上前,雙手扶他,溫言道:“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朝常常與朕提起你,雖是初次見麵,於朕來講卻神交已久,不必如此多禮。”

語氣溫潤,不像暴君,更像雅士。

付驚鴻借著他的力道起身,笑容很真誠:“草民這點兒不入流的才學,可實在擔不起陛下和謝大人如此盛讚,陛下千萬彆這麼說,否則真要叫我無地自容了。”

“是驚鴻太過自謙才對。”

“你雖未曾參加過科舉,但才學聲明有目共睹。”

“朕即便遠在盛京,也有所耳聞。”

“若你隻是不入流,這天下眾才子怕不是全都要羞憤而死。更何況……”

沈燃十分自來熟的改了稱呼。

他看著付驚鴻,似笑非笑道:“聽今朝說,你並不僅僅是才學出眾,還尤其精研天工機甲圖。經你手所出的弓弩暗器,殺傷力驚人,如今他腕間所佩戴弩弓,便是你從前所贈。”

“其實隻不過是閒暇時的一點兒愛好而已。”

付驚鴻態度謙遜:“倒承蒙謝大人如此看得起。”

沈燃笑道:“那不知朕可否有幸見識一下驚鴻的本事?”

“人間最難得是知己。”

“既是陛下有興趣,草民自然不勝欣喜。”付驚鴻道,“之前接到謝大人的傳信,得知陛下有心除外患,草民作為大周的子民,雖於社稷無功,卻也決心為陛下效犬馬之勞,所以此次進京,我特地帶了各類圖紙,還有一些親手所製的弓弩以及火器來,便是為了請陛下親自過目。”

自古以來,但凡家族或者個人手中若有什麼秘方或者獨門秘技,那都是視若珍寶,絕對不會輕易示人。

更彆提是厲害的武器鍛造方法。

有了這些,在某種程度上就意味著絕對的實力和更為廣闊的疆土。

意味著令人無法反抗的話語權。

本以為付驚鴻自以為奇貨可居,不提點條件不會輕易拿出來,結果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此乾脆利落。他還沒有說什麼,付驚鴻就已經主動提起了。

沈燃微微一怔,隨即笑起來:“驚鴻果然甚得朕心。不知你所說那些在何處?”

“草民此番進宮倉促,方才正好途徑謝大人府上,就暫且將東西擱在他家裡了,沒有帶進宮來。”

付驚鴻笑了下:“今日承蒙陛下款待,命人備下了這樣多的家鄉點心,草民心中實在感激,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今晚也想請陛下大駕光臨,談正事之餘,順便也嘗嘗草民的手藝。”

這話說的,這事辦的。

一下子就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難怪江南付氏名下那麼多鋪子,全部都被他整治的服服帖帖。

沈燃微微側頭,向著付驚鴻露出一個笑容來,仿佛彼此是多年好友。

須臾後,他緩緩道——

“好,朕一定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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