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幾人能真心盼你過的比他還好?這些所謂的名門望族何嘗不是各懷鬼胎。
謝今朝冷冷勾了勾唇。
最可笑的是,他當年之所以會那樣容易中招,就因為試圖害他的根本不是什麼敵人。而是他自以為是的自己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誰還能總提防背後的刀子。
付驚鴻若得意,非但與付家敵對的謝家會眼紅,付家內部照樣有人眼紅。
“如今這些所謂的世家藏汙納垢。”
“早就應該清理了。”
聽謝今朝提及自身,沈燃也是默默良久:“你放心,等騰出手來,自然有清算的時候。
謝今朝笑道:“這些事兒,臣自己心裡有數。”
正在此時,元寶又進來問沈燃要不要傳膳。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
沈燃看向謝今朝:“那就一起吧。”
謝今朝搖了搖頭:“臣自行回去用飯即可,就不打擾陛下了,您還是去陪皇後娘娘吧。”
“皇後當然要陪,你也不能怠慢。”
話音落下,沈燃也沒再征求謝今朝的意見,直接對元寶道:“就直接傳到這裡來吧,再讓禦廚多做幾樣,給謝長寧送過去。”
元寶答應著,趕緊下去叫人準備。
過了一會兒,禦膳就如流水般擺了上來。
如今天氣還是冷,綠菜種植不易。
所以肉貴菜更貴,但沈燃桌上葷素搭配,可謂應有儘有。
就連米飯也是非常難得的碧粳米。
沈燃盛了碗熱湯,給謝今朝推過去:“雖然如今已經漸漸回暖,但晚上還是涼,先喝碗熱湯暖暖胃吧。”
謝今朝接過碗道:“怎好叫陛下親自來給臣盛湯。”
“此處又沒有彆人。”
沈燃道:“哪來的這麼多講究,快吃吧。”
謝今朝一笑,也沒再說彆的:“那臣多謝陛下。”
貴族禮數多,向來是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他們就都不怎麼說話了。碧粳米和綠菜謝今朝倒是略微吃了些,但葷菜他根本就沒動,沈燃也差不多,隻揀距離近的菜各自嘗了一兩口就擱了筷子。
滿滿一大桌子菜,沈燃和謝今朝真正動過的連一半都沒有,因為菜實在太多,動過的也基本上看不出來,倒是沈燃剛剛給謝今朝盛的蓮葉羹很受他歡迎,他還又盛了些,還有一道糖蒸酥酪他也比其他菜多用了兩口。
謝今朝向來比較偏愛口味較清淡的菜品以及甜點。
沈燃看在眼裡,見謝今朝吃的差不多了,又道:“朕記得禦廚裡有個人點心做的不錯,而且還尤其擅長南方的點心,待會再讓他做幾樣拿手的給你帶回去。”
謝今朝溫聲道了謝,緊接著對沈燃道:“如今時候不早,還請陛下早些休息吧,臣就不多留了,畢竟,明日的早朝可絕對不會太平,各位王爺侯爺們必然不會願意打仗,尤其還是一場勝負未知的仗。還有就是……”
停頓片刻,他道:“陛下作為一國之君,倘若真要禦駕親征,同樣不會是一件小事。”
謝今朝在很委婉的暗示沈燃,那些王孫貴族如今安逸慣了,根本沒有一個願意打仗,若要主戰也是會受到非常大的阻力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沈燃淡淡道:“當初先帝在時,朕看那些人吵架看得還少麼?無非就隻知道惦記著自己的利益而已,朕都一清二楚。”
…………
“要我說,姚文瑛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陛下一沒下旨殺他,二沒牽連他家人,如今已經算是很體麵了,元琢你也不要太傷心。”
“我知道,我其實也不是傷心。”
“我隻是……”
謝長寧正在趙元琢房間裡陪他一起聊天,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兩人愣了愣,下意識止住了話頭。
趙元琢起身去打開了門,隻見是兩個在禦前伺候的太監。
雖然平時沒怎麼說過話,但至少能混個臉熟。
謝長寧跑過來:“怎麼,是我家公子找我?還是陛下要找元琢?”
其中一個太監陪著笑對謝長寧道:“都不是,謝大人如今正在跟陛下一起用膳,吩咐奴才們把這些給小謝公子送過來。”
說著,把手中提著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從裡頭拿出一盤豆腐皮包子,一盤雞油卷兒,一盤涼拌黃瓜絲,一盤藕粉桂花糖糕,另外還有一大碗的糖蒸酥酪和各色精致的麵果子。
“剛好我還真有點兒餓了,這可是多謝陛下了。”
麵對皇帝的賞,謝長寧也是寵辱不驚的模樣。
他笑道:“兩位公公坐下來一起吃點兒麼?”
他還是一慣的真誠大方,但這兩個太監誠惶誠恐,連連擺手說不敢。
皇室等級製度何等森嚴,哪裡能有奴才跟主子同桌吃飯的道理。
更彆提如今這兩位在皇帝跟前紅得發紫。
同樣是害皇後中毒,姚文瑛死的那叫一個慘,趙元琢這邊卻連頭發絲兒也沒掉一根。
至於謝長寧,沈燃對他更和善。
彆管是什麼,隻要有謝今朝的,幾乎就少不了謝長寧的。
在宮裡辦差辦的久了,趙元琢一眼就瞧出這兩個太監在想些什麼,他非常客氣的各自扶了這兩個人一把,親自把他們送出了門。
兩個太監出了門,都覺得袖子裡有些沉,停下腳步一看,不約而同的麵露喜色。
其中一個太監向著趙元琢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感慨道:“要說這兩位那可真是和善又大方。陛下多親近這樣的人,咱們這些奴才日子也好過不是。”
“誰說不是啊。”
“能跟著這樣的主子,可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另外一個太監附和道:“那小姚子實在是不知道好歹。聽說紀大人叫人把他扔去亂葬崗喂野狗了,該!”
兩個人說笑著走遠了。
…………
當日晚間,翊坤宮。
薛嫵看著沈燃,臉上有難以掩飾的擔憂之色:“陛下,臣妾聽說,戎狄和匈野同時興兵來犯,如今朝中,既有人主戰,也有人主和,可你卻一直都沒有表態,那關於此事,不知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沈燃微微抬手,將束發用的發冠取下來,三千墨發如瀑散落。
他輕輕笑了下:“阿嫵,這件事朕自有分寸,你身體還沒全好,隻需要乖乖的休養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就都交給朕來處理,嗯?”
最後一字尾音微微上揚,照舊是那副溫柔繾綣的姿態。
殿中燭火搖曳。
他漆黑濃密的長睫微顫,眉眼驚豔昳麗,眸中盛滿了動人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