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如今再提起來也隻能是添堵。
於是文犀想了想,先撿著幾件無關緊要的事兒說了,最後道:“陛下可以用柳條編小動物,小兔子編的最好。”
女孩子總是會喜歡可愛的小動物。
薛嫵當即麵露驚喜之色。
她好奇道:“是嗎?那怎麼從來都沒見陛下編過?”
因為不小心被當時還是嬪妃的太後發現,一把火全都給燒了。
太後因此痛斥沈燃不務正業,狠狠打了他一頓手板,打完手腫起老高,好幾天拿不起東西,從此沈燃就很少再編這些東西。
但文犀當然不可能隨便對薛嫵說這些,就算要說,那也要是沈燃自己願意說,不能出自她之口。
於是文犀隻笑著道:“如今陛下大了,自然就不喜歡這些小時候的玩意兒了。不過……”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道:“奴婢那裡還有一隻陛下曾經編過的兔子,皇後娘娘可想要看一看,奴婢去給您拿過來?”
薛嫵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會不會太麻煩了?”
比起柳如意,薛嫵簡直真誠坦率的就像是一張白紙。相處起來實在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
其實當初沈燃寵柳如意的時候,也並不是沒有提出過讓文犀來陪對方,但是文犀自己不怎麼愛來。
沈燃自然也看出她不太願意,往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情。
“不過走幾步路的事兒,這有什麼麻煩的?”
文犀微微一笑:“那就請皇後娘娘在此稍等片刻。”
說著,她站起來,向著薛嫵行了一禮,而後轉身離開了。
偌大一座宮殿頓時安靜下來,薛嫵獨自坐在椅子上,盯著滿桌飯菜發呆。
其實今天的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文犀了,她總是想更多的了解沈燃一些。
隻是一直都張不開嘴。
今天可算鼓起勇氣問出來了。
薛嫵長長的出了口氣。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殿外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是文犀回來了。
她右手中托著一隻用柳條編的小兔子,那小兔子看起來果然栩栩如生,而且眼睛處還用了兩顆紅寶石作為點綴。
這兩顆紅寶石更是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讓這隻小兔子看著仿佛活過來了一樣。
薛嫵小心翼翼的從文犀手中接過那隻兔子,隻看的一顆心都要融化了。
她情不自禁的感慨道:“陛下可真是厲害。”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這世上好像就沒沈燃不會的事兒。
文犀笑道:“陛下的確常常能給人驚喜。”
沈燃的確很聰明。但他最擅長的其實是學習和總結經驗教訓。
比如自從被人扔到水裡之後,他就一直在練習遊泳,如今他的水性就連許多自幼長在河邊的人也比不上。
薛嫵愛不釋手的將小兔子抱在懷裡,忽然間又想起一件事兒:“文犀姑姑,我看陛下每日總是起的很早,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提及此事,文犀不由犀微微一怔。
這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事。
太後望子成龍,從沈燃很小的時候開始,每日天不亮時就要讓人叫他起來溫書,晚片刻便有責罰。
太後身邊伺候的嬤嬤還要拿木板在旁邊盯著,一旦看出沈燃有犯困或者走神的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身上打。
還有當年在戎狄做質子的時候。
公主與皇子不同,皇子與皇子之間自然也不是完全相同的。
沈燃在朝中沒靠山,沈建寧和朝中大臣選擇隨行人員的時候就非常敷衍。
戎狄人存心羞辱,跟隨的人又各懷心思,不得力,基本上沒有什麼作用。
幾乎凡事都要沈燃親力親為。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好歹隻要沈燃表現好,太後是不會在衣食穿戴之上虧待他的,但戎狄人卻不管三七二十一。
所以沈燃同樣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乾各種臟活累活。
習慣成自然。
久而久之,那肯定是一到了時辰就會醒,而且醒了就再也睡不著。
見文犀麵露沉吟之色,薛嫵心裡頓時一沉。看這樣果然與她之前所猜測的差不多。
薛嫵低聲道:“文犀姑姑,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文犀猶豫道:“這……”
一個字才出口,殿外忽然傳來一個含笑的聲音:“說什麼呢?也來跟朕說一說怎麼樣?”
話音落下,不染纖塵的雲紋錦靴踏入,沈燃從殿外走了進來。
薛嫵和文犀急忙站起身來。
文犀俯身給沈燃行禮:“陛下。”
沈燃雙手扶住她,笑道:“說了私下裡不必多禮,阿嫵都記住了,你倒還是老樣子。”
文犀搖了搖頭:“奴婢與皇後娘娘自然不……”
不等文犀說完,薛嫵連忙笑著道:“姑姑這麼說可就是跟我見外了。”
如今薛嫵覺得,當真凡事都有兩麵性。
沈燃這人雖然不喜歡守規矩,行事常有驚人之舉,讓人覺得離經叛道。但從某種方麵講,也可以說他是對自己人非常真誠坦率。
比如,曆朝曆代皆有規矩——
宮妃不得見外臣。
之所以有這個規矩,除了怕彼此傳遞消息之外,同樣也是擔心妃子跟其他人私相授受,暗生情愫。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跟彆的男人眉來眼去。哪怕他自己其實並不如何喜歡這個女人。
更彆提帝王生性多疑。
可是沈燃不一樣。
如果薛嫵真想見外臣,那他也是絕對不會反對的。
就像他並不會因為謝今朝是個男子而反對對方來輔助薛嫵管理宮務,他也從來不會在薛嫵麵前掩飾自己與文犀之間的親近。
他始終在儘力給自己在意的人足夠的信任和尊重。
見沈燃和薛嫵都這麼說,文犀也隻得點了點頭道:“好,奴婢記下了。”
停頓片刻,她又道:“既然陛下回來了,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薛嫵笑道:“這菜這麼多,姑姑乾脆一起坐下用膳吧。”
文犀搖頭:“這不妥吧……”
話沒說完,沈燃已經拉著薛嫵一起坐了下來,對文犀笑道:“快坐吧,這又沒外人。”
既然帝後都堅持,文犀隻得在旁邊坐下了。
沈燃給薛嫵和文犀各自夾了一些喜歡的菜,放在她們麵前的小碟中,這才勾唇道:“現在可以告訴朕,你們剛才在說什麼了吧。”
文犀和薛嫵對視一眼,薛嫵舉起懷裡抱著的那隻柳條編的兔子:“剛剛文犀姑姑給臣妾看了這個,說是陛下親手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