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琢一腳踏進未央宮大門,薛嫵正服侍沈燃換衣服,連發冠都還沒有摘掉,顯然兩人也剛剛進來不久。
趙元琢立即跪下行禮:“陛下,皇後娘娘,誠王來了,此時正在未央宮宮門外。”
說完,他將大致情形敘述了一下。
沈燃輕笑了一聲。
“行,知道了。待會兒朕去見他。”
看了薛嫵一眼,他又補充道:“這些日子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
當日晚間,戶部。
辦事房裡,謝今朝坐在堆積如山的賬冊後麵,正在一本本翻看。
他看賬速度極快,並且將看過的賬冊分門彆類放置,極有條理,一人能趕上十幾人的效率。
就在此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端著茶杯走過來,低聲道:“公子,這天都黑了,你隻顧著看賬,還連口水都沒有喝過,還是先喝杯茶,潤潤嗓子再繼續看吧。”
這正是白天為謝今朝推輪椅的少年。
謝今朝放下手中的賬冊,接過少年手中的茶盞,微微一笑道:“多謝。”
他笑起來之時極是好看。從前或許還隱著少年得誌的凜冽鋒芒,可如今卻儘數化作動人情腸的繞指柔,即使已經看過無數次,少年還是不由自主的呆滯了一瞬。
他嘴唇動了動,道:“公子——”
話還沒有說完,忽聽得外頭一陣窸窸窣窣之聲。
少年愣了愣,皺眉道:“什麼人?”
哪知話音落下,外頭一片寂靜,無人應答,仿佛就連戶部尚書楊大年吩咐守在外頭協助謝今朝查賬的人也不知何時退下了。
難道剛剛隻不過是幻聽?
少年幾乎將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光,轉頭對謝今朝道:“公子,我出去看看。”
哪知謝今朝卻搖了搖頭。
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殷紅的唇邊輕輕一抵,做出了個噤聲的手勢,溫言道:“無事,說不定有什麼小動物,你貿然出去,反而驚著了它,倒不好。”
謝今朝語氣中自帶一股悲憫:“天色不早,回去休息吧。”
…………
第二日,戶部尚書楊大年“聽說”戶部來了賊人,急急忙忙親自領著護衛跑過來查看時,被眼前無比壯觀的景象驚得眼珠子差點兒從眼眶子裡掉下來。
冷風蕭瑟,辦事房的門大敞著。
一個黑衣人軟綿綿靠在門框上,明晃晃的剔骨鋼刀掉在他旁邊,顯然已經氣絕多時了。
門內外還橫七豎八的倒著四個黑衣人。這五個黑衣人雙目大睜,喉嚨處都插著一把袖箭。
顯然皆是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人一箭封喉。
但屋內並沒有謝今朝的影子。
隻有滿桌賬冊。
五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竟然還製伏不了那麼個看起來比女人還瘦弱的男人,竟然讓對方給跑了。
楊大年呆立半晌,而後擦了擦額頭上不斷溢出的冷汗,回頭“啪”的一巴掌扇在了身邊的戶部侍郎臉上:“本官讓你好生幫著謝公子查賬,他人呢!?他可是陛下派過來的欽差,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能擔待的起嗎!?”
聲音因恐懼而稍顯尖銳,滿是肥肉的臉突突直顫,臉上曾明瓦亮,分不清到底是是油還是汗。
自知把事情給辦砸了,戶部侍郎張寧捂著臉,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楊大年看見他那張臉就來氣,捂著胸口,哆哆嗦嗦吩咐左右:“去找!趕緊去找!”
此時他心裡還抱著萬一的想法。
萬一謝今朝自己也沒能逃脫呢?
那他就可以上報說,謝今朝是因為反抗激烈而被賊人所殺,到時候丞相一定會為他打掩護的。
左右見楊大年急成這樣,趕緊齊齊答應一聲,連滾帶爬的去找人。
然而留在這時,不遠處隱隱約約的響起一陣車輪之聲,緊接著就聽一個少年的聲音道——
“不用找了,我家公子在這兒呢!”
少年聲音悅耳,十分清晰。
眾人聞言皆是不由自主的一驚。
下意識循聲望過去,果然見到昨日那個少年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謝今朝緩緩走了過來。
謝今朝今日看起來氣色很好,竟然像是一夜好眠的模樣。
他微微一笑,溫言道:“楊大人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大清早就如此興師動眾?”
楊大年勉強壓下滿腹難以言喻的震驚,上前低聲道:“昨日晚上,戶部混進了賊人,沒有驚到謝公子嗎?”
“賊人?”謝今朝好看的眉微微擰起。“昨日我看賬冊勞累,很早就睡下了,實在未曾見到什麼賊人,更何況……”
停頓片刻,謝今朝目光掃過地上幾個躺得橫七豎八的幾個黑衣人,淡淡道:“偌大一個盛京城,天子腳下,竟然還有賊人堂而皇之混進守備森嚴的戶部,來行凶嗎?那大人可一定要秉明陛下,好生嚴查,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以免讓人懷疑楊大人的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