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com/最快更新!無廣告!
仁武帝隻是目光平淡得看了一眼柳白,甚至是什麼表情都沒有。
但是那若有若無的感覺,卻是陡然出現在柳白的心頭。
帝王心術。
這個詞,幾乎是蹦到柳白的腦海之中。
身為帝王,喜怒不形於色,這是基本功!而更加厲害的,則是在麵若常情之時,讓身邊的人能夠感受到自己能夠釋放出來的情緒信息。這也就是為什麼明朝嘉靖帝這麼喜歡當謎語人的原因所在了。
“放肆,柳白,禦前豈可胡言亂語。”
“若是有何想要辯解,還快快說來。”
就在此時,一道略微嚴厲的聲音響起。
赫然是身旁的陳宏麵色嚴肅出聲。
柳白微微一怔,有些感激得看了一眼陳宏。
他明白,這看似斥責的嚴厲話語,卻儼然是這位大太監想要為自己找補,甚至是....在提示自己,仁武帝已經感覺到了不耐!
仁武帝就這麼看了一眼陳宏,後者立刻重新低下腦袋。
柳白硬著頭皮,緩緩將目光從仁武帝的麵容上移開,反倒是將視線放在了仁武帝那略微凸起的肚皮之上,心中安慰自己‘皇帝也是人,就跟舞台下麵的觀眾都是冬瓜一般道理,都會中年發福’,而後沉聲開口道:“啟稟陛下,臣確實沒有胡言亂語。”
“其實,臣這是一步險棋!”
“兵家有雲,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臣身為昌平城主將,雖是防守一隅,但為將之心,乃是縱觀天下格局!”
“陛下,臣所想的,並非隻是守住一城之地!大臨北方邊境,每年一次的兵禍,有多少百姓在戰爭之中喪子喪女,流離失所。”
“臣這失一城,是為了全滅北邙蠻人啊!”
“請陛下明鑒!”
如此一番話說出,即便是陳宏在仁武帝身旁服侍多年,見慣了不少天才和重臣, 此刻都是忍不住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
方才他覺得柳白在放屁,實在是....太小瞧他了!
禦前大放厥詞,說要全滅北邙蠻人?
你這口氣,怎麼比年初出征的時候還要大啊?
仁武帝看了一眼柳白,嘴角微微勾起,饒有興致得看向柳白:“那你倒是說說?讓朕也聽聞一番。”
就這麼一個表情,讓柳白心中瞬間一個咯噔!
對於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來說,露出一個十分容易捉摸的表情,並非代表著對你的讚賞,而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需要露出這個表情。
此刻仁武帝的興致與詢問,與其說是想要聽聽柳白的說法,反倒是更像要看看柳白如何在自己的麵前‘展現’!
這樣的展現,對於大局,是無足輕重的,隻能說是分毫的.....樂趣!
在這種情況下,柳白已經毫無退路,或者說....他本就是毫無退路,隻是在爭取一線生機吧。
“陛下想要成事,還是想要臣的腦袋?”
柳白抬眸,將問題扔回給仁武帝。
他在賭。
命懸一線,任何一句話,甚至任何一個字,都是在賭!
仁武帝淡淡道:“北邙禍亂,塗炭生靈,我大臨百姓苦不堪言,每年光是軍費,便是三百萬兩之巨。”
“你說朕,是想要你這麼一顆賞心悅目的腦袋,還是想要那一封令天下振奮的地圖?”
如此一句話,讓柳白心中大定!
柳白目光微微轉起,看向仁武帝身後的地圖。
大臨的地圖,自然是清晰的,可是北邙....連部落以及王庭的位置都無法標注出來,足可見當今情況之下,柳白說要覆滅北邙,是如何癡人說夢。
可正因為如此,柳白更加有信心。
風浪越大,魚越貴!隻有這件事聽起來不可能,才能讓這位仁武帝....起那至關重要的‘欲’!
人生來,並永遠都是欲望的奴隸,即便是追求無欲之人,何嘗不是有一種‘追求’的欲?
柳白說:“陛下,臣隻要兩樣東西,臣便可以做到兩件事!兩樣微不足道的東西,以及兩件對於大臨而言,天大的好處!”
仁武帝一聲淡漠至極的‘講’,仿佛對於柳白所言,沒有分毫興趣。
可陳宏低下的眼眸之中,卻是閃過一絲喜色。
“臣要的,是此番昌平戰敗之後,與北邙蠻人和談的資格!”
“以及.....一年時間!”
柳白沉聲開口,在腦海之中回想起許多,竟是信心增長,不由自主得負手在後,目光看向那牆壁上懸掛的地圖:“臣能為陛下帶來的,是....一年時間之後,五百萬兩白銀!”
“以及....十年之後,儘滅北邙!”
微不足道的條件,以及潑天的利益!
天下間最厲害的商人,也不敢誇口,一年有五百萬兩白銀之巨,更何況....還有煩擾了帝國整整百年的北邙蠻人,居然誇下海口,十年儘滅?
此刻的柳白,身姿清逸,既是有當日在紫宸殿的少年意氣風發,又有了當年柳礪帶兵,平定天下之時的威嚴殺伐!
父子二人的身影,仿佛在此刻重疊,讓仁武帝的眼神都是微微一閃。
是臨死前的孤注一擲,隻為了一年苟活?還是當真有如此大的信心?
仁武帝就這麼看著柳白,而方才柳白說了兩句話就說柳白在胡言亂語的陳宏,在此刻卻是保持了安靜。
柳白不著急,就這麼靜靜等著。
他完全可以將計劃說出口,而且他也有把握,自己的計劃,仁武帝當真懂了,一定會放了自己。
可....他不敢賭!
不是不敢賭仁武帝的眼光,而是....事以密成!
此事在此地說了,便是做不了!因為人的第一反應,即便是帝皇,都是無法儘數遮掩所有人的耳目的。
“允!”
良久。
仁武帝緩緩吐出一個字,而後目光如炬,以極有壓迫感的眼神盯著柳白,沉聲開口:“一年時間,朕給你!”
“和談使者的位置,朕也給你。”
“但禦前無戲言。你若做不到,朕便不再是用簡單的死亡來對待你,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宮中有一刑罰,名為人彘,昔年孝帝言太傷天和而廢除,朕不介意再用在你的身上。”
此話說出,一旁的陳宏身子一抖!
人彘,彘者,豬也!便是將人當做豬一樣,可並非隻是圈養在豬圈之中,而是....
斷四肢,絕五感,養於圈內,以屎溺喂養餘生。
柳白心中大罵這老家夥哪裡配得上一個‘仁’字,但表麵上還是恭謹異常:“臣,謝陛下!”
仁武帝沉聲道:“旨,”
“武成君之子柳白,褫奪一切軍功、爵位,發探鶴衛為卒,戴罪立功。”
隨後,仁武帝對著柳白露出微笑:“我大臨皇宮,禦膳房的豬圈不小,柳白,你可莫要讓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