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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枯鏡吞月
倒懸山殘碑滲出的月華凝作玉玨墜入雲海,月光中遊出半截劍柄紋路——正是寧姚閉關前夜刻在寂滅劍格底部的"平安"二字。白帛城頭懸了三百年的斷頭鍘突然鏽跡剝落,刃口映出的卻不是血色,而是二十四年前陳平安在小鎮槐樹下畫符的朱砂殘痕。
(鎖龍井底浮起的銅鏡碎片突然倒映出大驪皇後寢宮,菱花鏡邊框雕著的九爪龍紋缺了一趾,斷口處結著崔瀺批注的奏折封泥)
第一折·芻狗銜符
三百道屍重組的照妖鏡突然炸裂,迸射的青銅渣滓裹著續魂草的藥香刺入地脈。文廟石階忽現七隻瘸腿芻狗,每隻口中都銜著片紙錢,紙麵墨漬竟是陳平安在劍氣長城替人寫遺書的拓本尾款。李柳散落的發絲突然纏住崔東山咽喉,發梢末端凝出二十四節氣冰錐,驚蟄那枚尖上釘著寧瑤被折斷的玉簪斷麵。
"好熱鬨的局。"陸台突然扯下後背七星圖往空中一揚,北鬥勺柄處墜落的星塵聚成三百年前驪珠洞天接引童子手持的紫銅鈴——鈴舌赫然是文聖當年遺落的半截煙杆。裴錢褡褳裡的青銅蚊忽然結陣護主,七百蚊翼震顫的節奏竟與齊靜春教陳平安《說文解字》時的敲桌聲暗合。
(劍塚最深處某柄古劍突然嗡鳴,劍身倒影扭曲成楊老頭配藥時碾碎的續魂草莖脈)
第二折·逆鱗點燈
崔東山撕下右耳垂擲向殘月,耳垂墜地時化作青銅燈盞,燈芯浸著的卻是陳平安給裴錢講故事時嗬出的暖氣。照妖鏡殘片突然倒插入地麵三百處,每片鏡麵映出的都是當年李柳剜心救母時剜骨刀上的血跡漸變色。文聖竹簡裂處滲出朱砂,在地脈遊走成當年陸台在桐葉洲刻下的逆鱗陣圖殘卷。
"師父小心!"裴錢突然劈空斬斷某片虛影,斷裂處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二十四年前泥瓶巷暴雨夜落在陳平安眉心的雨滴殘韻。李柳白發絞碎星圖殘屑,發絲每斷一根都滲出大驪皇陵陪葬的"盜天丹"腐味,崔東山胸口的白裳咒印突然凸起,化作八百年前被鎮壓在浩然山下的魔蛟逆鱗形狀。
(三百童子突然割破掌心,血珠在空中結出陳平安教裴錢寫的第一幅春聯"劍氣長存"倒影)
第三折·蟬骨織幡
白裳照妖鏡核心迸出的半片蟬蛻突然展開,蟬翼紋路裡嵌著崔瀺少年科考時寫在草稿背麵的帝王論殘篇。陸台七星圖碎片裹住裴錢青銅蚊群,七百星屑與蚊足撞擊聲竟合成當年李二揮拳破天的拳罡餘韻。李柳忽然扯斷纏在崔東山頸間的白發,斷發處湧出的續魂草汁將地表蝕出"白玉京三千年劫數"卦象。
"這壺酒釀得夠久。"陳平安突然掀開酒壇,湧出的不是酒漿而是三百年前被崔東山斬斷的某條帝王龍脈殘魂。壇中浮起的龍目裡映著大驪皇帝臨終前的血詔,每粒墨珠都裹著寧姚為抗天劫自碎本命劍時濺落的劍心碎屑。
(某座無名烽燧殘牆突然滲出月光,磚縫間遊動的蜈蚣甲殼紋路竟是當年陳平安替寧姚梳頭時斷齒木梳的劃痕)
第四折·寒砧烙詔
鎖龍井翻湧的銅鏡碎渣突然聚成磨盤,碾過的卻不是五穀而是三百年前大驪太祖藏在玉璽夾層的罪己詔殘片。詔書邊角缺失處滲出墨蛟逆血,竟在空中結出二十四節氣星圖——立春節點豁口正好嵌著寧姚渡劫時斬落的天道雷紋斷茬。
文廟芻狗們忽然躍上飛簷,口中紙錢燃成青色焰火。焰心躍出的灰燼凝成白裳道袍下擺的補丁紋路,每一處針腳間隙都淌著崔東山幼時流放路上寫的《離黍三哭》草稿墨痕。陳平安腰間酒葫蘆突然滲出冰棱,折射的光斑在雲層繪出楊老頭藥圃地下埋著的第十八代續魂草根須走向。
(某隻紙蝴蝶突然穿過戰場,蝶翅沾染李柳白發的續魂草汁後,磷粉脫落處顯露出當年陸台偷走大驪國運龍氣時殘留的算盤珠劃痕)
第五折·逆光織繭
裴錢擲出的青銅斧虛影突然釘入月光,斧麵裂紋裡湧出的並非鐵鏽,而是陳平安教她算賬時用禿的第五支狼毫筆筆鋒碎屑。七百青銅蚊突然結繭,每具繭衣紋路都是齊靜春批注《山水經》時在頁眉繪製的山脈走向圖倒影。
李柳發間冰錐突然融化,二十四滴驚蟄雨墜地時化作泥瓶巷暴雨夜的雨腳韻律。西北墜落的文聖竹簡突然展開,簡牘夾縫裡遊出三百條血絲,每條末端都纏著陳平安在劍氣長城替人收屍時縫進衣襟的往生符殘角。
(崔東山腳下水窪突然倒映出驪珠洞天舊景,水麵漂浮的油花凝聚成齊靜春當年壓在老槐樹下的半枚青銅饕餮紋鎮紙)
第六折·龍蛻燃燈
陸台拋出的七星圖碎片突然燃起碧火,火焰裡漂浮著大驪監天司被焚那夜的血霧結晶。其中一片火星墜落時化作老廚子熬藥用的紫砂壺嘴,壺嘴滴落的藥汁在地脈蝕出當年文聖被貶時走過的離宮路線圖。
天幕裂縫裡突然垂下青銅鎖鏈,鎖環磨損處滲出的銅綠凝成"天地"二字甲骨文體。最末環套著的竟是寧姚在劍氣長城斬斷的第十一根發絲——發尾分叉處暗藏著她元嬰破碎時溢出的劍罡餘韻。
(藥鋤缺口突然伸出楊老頭枯手,指尖纏繞的煙草雲霧裡浮現白裳破鏡當日捏碎的九轉續魂丹殘缺丹紋)
第七折·驚闕裂硯
三百童子忽然集體撕裂胸膛,胸腔空洞處遊出陳平安教裴錢寫字時的墨香餘韻。這些墨氣在空中凝結成殘缺硯台,硯池裡翻湧的朱砂竟是文聖批注《山水經》的赤眉筆毛所化,每根絨毛都刺穿著李柳剜心匕首缺失的第三道血槽紋。
崔東山頭顱突然裂開,顱骨夾層中飛出二十四枚青銅算珠。其中一枚珠孔裡嵌著白裳道袍第二顆紐扣的暗鏽——那鏽斑形狀竟與陳平安刻在泥瓶巷牆角的第九道求生符暗合。
(廢墟深處某塊瓦當突然翻轉,背麵銘刻的饕餮紋缺失的瞳孔位置上,滲出一滴寧姚本命劍破碎時殘留的霜雪劍氣)
第八折·墨蛟吞日
銅鏡碎渣聚成的墨蛟逆衝雲霄,蛟須末端掛著七十二枚斷裂指甲——正是寧姚閉關前夜折劍時崩碎的本命劍碎屑。李柳白發如三千丈白練纏住龍角,發絲刺入處泛起的青銅鏽斑竟是陳平安當年在林鹿書院補《山水遊記》時磕破硯台的鐵骨砂。陸台腳下突現青銅簋殘片,簋內浮空的不是酒漿,而是大驪皇帝臨終前私藏的真龍血詔卷軸,每寸絹帛都在滲出崔瀺十二歲罷官時撰寫的《削骨疏》殘句。
(天空突然裂出七道豎瞳狀的縫隙,瞳孔核心纏繞的竟非雷劫,而是二十四年前顧粲被拖入水井時指尖抓落的泥瓶巷青苔)
陳平安突然解下草繩發帶,三十三根茅草迎風抖開,末端滲出楊老頭配腐骨霜時遺落的鶴頂紅餘燼。那些暗紅斑點突然幻化成古戰場陰兵符節,符節缺口處嵌著的竟是文聖當年教他時隨手撕爛的講義紙角。裴錢竹笛突然斷成七截,笛孔溢出的並非笛音,而是當年齊靜春教她作策論時用禿的第四支紫毫筆殘鋒。
"鏡相噬真!"李柳突然割破掌心,血珠潑向墨蛟逆鱗。血珠破碎時天穹驟亮,三百道月華凝成魚腸劍狀,每柄劍脊都浮出白巾殘缺的北俱蘆洲山水窟督造官印——印紐缺口處閃過老廚子當年偷藏在魚肚子裡報信的竹管暗紋。
第九折·魚符叩心
青銅簋底部突然浮出半枚虎符,虎符斷口處的鐵鏽層竟與崔東山頭頂簪子的鐵木年輪完全契合。裴錢握在手中的青銅蚊陣陡然化作赤紅,七百蚊翼震落的熒光綴成當年李二拳破天門時遺失的拳譜殘頁——頁邊注腳處滲出齊靜春教陳平安煮茶時的檀香餘韻。
(藥鋤缺口突然探出枯手,攥住陸台後頸星圖,掌心繭紋裂開處湧出二十四枚青銅刻刀——刀柄雕紋與李槐幼時捏的泥人衣褶完全一致)
天空七瞳孔忽然垂下鎖鏈,穿透墨蛟胸腔時勾出團赤色心臟碎片。每一片碎渣都在半空映照出不同年代場景:有顧粲被扯入水中時指尖懸而未落的淚珠,有陳平安在劍氣長城替盲眼老者刻墓碑時被血水融化的半邊朱砂印,更有寧姚本命劍碎前最後一刻倒映出的"平安"二字血書。
"你這因果青黃不接啊!"崔東山突然扯裂胸襟,胸腔骸骨上篆刻的八百道魔符突然剝落,符麵腐蝕的痕跡恰是齊靜春留下十八道《勸學》筆意。骸骨聚成羅盤狀,指針瘋狂轉動時甩出七十二枚青銅魚符釘,釘尖刺穿的虛空中湧出當年陸台在倒懸山販賣的"命運絲線"——此刻每根絲線都染著大驪監天司焚毀時溢出的血月光。
第十折·玉玨盜火
李柳白發忽然結網罩住七瞳孔,網眼漏下的光斑凝成二十四枚玉玨墜入墨蛟口中。每枚玉玨核心遊動著火焰狀的跳蚤——正是楊老頭藥圃下鎮壓的九幽火種殘粒。裴錢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玉玨表麵書寫歪斜符咒,每道筆畫末端都滲出她幼年偷藏的半塊飴糖殘留甜味。
(遙遠之地某座殘破烽燧突然升起狼煙,煙塵裡浮現三百青銅蚊子結成的"劫"字——正是裴錢當年在藕花福地偷學拳譜時掌紋拓印)
陸台雙臂星圖突然坍塌重組,北鬥七星化作勾陳四相鎮在墨蛟七寸處,第二顆星宿裂紋中爬出隻紙紮童子——童子左眼瞳孔裡蜷縮著幼年陳平安在泥瓶巷刻下的第一道止血符。崔東山忽然擲出腰間書匣,匣底夾層飛出九十九頁泛黃諫書,書頁燃燒時飄散的灰燼凝成鄭大風被抽碎本命字時散落的肺腑餘燼。
"師父接劍!"
裴錢突然貫出竹笛殘片,筆直刺向墨蛟逆鱗。笛身在飛行途中不斷剝落碎屑,碎屑燃起的星火中顯現當年陳平安教她練字的沙盤殘紋——每一道沙痕都是劍氣長城某個死者最後的遺囑簡寫。
收尾·劫火煎鱗
墨蛟突然發出泣血嘶吼,周身龍鱗層層翻卷化作青銅盾陣。每一片盾麵裂紋裡滲出天道雷漿的餘溫,卻在碰觸到裴錢竹笛時驟然凍結——那冰霜核心分明裹著寧姚渡劫時咳出的第一口心頭血結晶。李柳白發絞碎三枚瞳孔鎖鏈,斷鏈墜地化作青銅刑具殘骸——竟與陳平安當年被蔡金簡折磨時的鎖身環形狀暗合。
(某座無名荒塚深處突然有碑文滲血,陰刻的"天地不容處"五字正被三千青銅蚊的暗紋悄然覆蓋)
陳平安忽然摸出酒葫蘆猛灌一口,吐出的卻不是酒氣,而是當年齊靜春在驪珠洞天幫他擋災時破碎的半片儒衫布縷。布縷在空中舒展成山河地理圖,山脈脈絡裡遊動著三百年前崔瀺私截的一截帝王氣運蛟龍——那蛟目瞳孔裡赫然映著大驪玉璽底部的"受命於天"中殘缺的"天"字裂紋。
天穹七瞳孔突然淌出青銅汁液,落地成三百囚仙釘插入墨蛟要害。釘體表麵浮現二十四道往生咒文——正是陳平安替劍氣長城陣亡者刻碑時無意間留下的"來生可追"四字殘篇。釘尖刺入處的裂痕蔓延成文聖《山水遊記》被焚毀章節的末句:"然天地不仁,以山水為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