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把喬玉景嫁給江南的老富商時,永昌伯也猶豫過。
畢竟,他還不知道小兒子身世,雖不喜歡這個兒子,可到底是親生的,再怎麼作踐也不至於喪心病狂的程度。
何況伯府也要臉麵,賣兒求財這種事,也不能做得太明顯。
可架不住旁邊伯夫人勸說!
鄒氏一直把自己不得丈夫寵愛的憋屈,發泄在小兒子身上,更擔心喬玉景的身世曝光,被丈夫發現曾經偷情之事惶恐。
所以,此次有機會將人遠嫁,她自是不遺餘力促成。
至於為什麼挑個糟老頭子?
一是江南雲家的聘金最高,有整整五十萬兩白銀。
二是折磨喬玉景讓她有種扭曲的快感,俗稱自己淋過雨,也要撕爛彆人的傘。
長期不幸福的婚姻,得不到丈夫的寵愛,還要硬擠出笑臉幫情敵養孩子的憋屈生活,讓鄒氏壓抑多年,心理已經不太正常了。
否則正常人誰能這麼糟蹋自己親生孩子?
不過。
鄒氏這些心裡路程,喬玉景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母親是給了他生命沒錯,但來到這個世上也不是他能選擇的,母親從未善待他,他為什麼要去理解對方自找的苦楚?
他欠鄒氏的生恩,早就在對方長年累月的不管不顧,打罵欺辱,以及前世的死亡中還完了。
他不欠鄒氏任何東西,對方休想再操控他的人生。
……
喬玉景提著劍殺到正院的模樣,把仆從和伯府夫妻差點沒嚇死。
“孽子,你這是做什麼?還不把劍放下,難道你想殺母弑父不成?”
“一個哥兒竟提劍砍人,你要不要名聲了……”
夫妻倆嚇得屁股尿流躲避,哆哆嗦嗦嗬斥。
周圍仆從倒是想阻攔,可喬玉景從小除了學習琴棋書畫外,還學跳舞,還最喜歡劍舞,因此自然也會些武招。
他還是府中公子,再不受寵也是主子,亂碰不得,大家一時間攔不住很正常。
而喬玉景卻沒那麼多顧慮。
他提著劍在正院胡亂砍砸一通,把鄒氏夫妻嚇夠了,才開口說話。
“名聲?你們都要把我嫁給一個能當我爹的老頭子做繼室了,我還要什麼名聲?與其被人糟蹋活受罪,還不如拉著你們陪葬一了百了,死了輕鬆乾淨。”
此話說完。
那邊夫妻倆頓時心虛,“你,你都知道了?”
到底是院裡哪個不守規矩的丫鬟小廝,竟將這麼重要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兩人惱怒暗恨,卻並沒有對兒子的愧疚。
喬玉景看他們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好在已經死過一次了,他對這夫妻倆原也沒什麼期望。
喬玉景心中毫無波瀾,麵上卻做出悲憤交加的失望神情,畢竟還要做給周圍的仆從看,是爹娘對不起他,把他逼瘋的,而不是他真的不孝。
他滿臉淚水哽咽道。
“爹娘,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讓你們從小到大不喜歡我就罷了,現在還要這般作踐我?伯府家纏萬貫,何時需要賣子求財了!”
“我和二哥哥都是你們親生嫡出的孩子,為何二哥哥可以嫁給太子做側妃,我就要嫁給一個能當我爹的老頭子?對方還是商戶。”
“伯府是吃不起飯了麼,竟需要嫡出的哥兒這般低嫁去換銀子……”
周圍仆從聽聞內情,瞬間眼神就不對了。
是啊,三公子再怎麼說也是伯府公子,在京城名聲還很好,再如何都不至於找個如此差的親事吧,這不是糟蹋三公子,而是丟伯府臉啊。
老爺夫人竟做出這種事,難不成伯府要倒了?
府中人心安穩很重要。
決不能讓如此謠言擴散。
永昌伯當即嗬斥,“孽子休要胡說八道!伯府好好的,何需賣子求財?讓你嫁給江南富商,是家族多番考慮的結果。”
“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後宅小哥兒聽從就是,鬨什麼幺蛾子,快放下劍,滾回你的院子去。”
鄒氏點頭泯著良心貶低罵道。
“能嫁給江南富商,已是你的福氣,難不成你還想像二哥兒那般給天潢貴胄?”
“你也不看看你什麼樣子?長相不如人,性格也不討喜,還敢提劍對著爹娘,貌若無鹽還不孝父母,能有人要你就不錯了,還敢挑三揀四,不識抬舉……”
越說越難聽,語氣充滿了厭惡。
她平時就是這樣罵小兒子的,現在罵上頭自然什麼話都能順口禿嚕。
“好,既然你們不讓我活,那就陪我一起死!”
喬玉景再次提劍砍上去。
事情經過緣由他說明白了,就沒必要再廢話糾纏,跟聽不懂話的人,隻能用拳頭講道理。
否則繼續理論下去,被氣死的隻有自己。
反正他已經找好了夫君,不怕名聲不好嫁不出去,隻要二哥哥還想嫁給太子,伯府的鬨劇就傳不出去,隨便他怎麼撒野都行。
一家三口就這樣在院子裡追逐。
直到府中其他主子聽到消息趕過來,殘廢的喬祖母被抬著過來,才停止鬨劇,所有人進入大廳談話。
……
一番交代後,眾人弄清楚情況。
妾室們看鄒氏夫妻的眼神也不對了。
儘管如今伯府出現頹勢,但也還沒到賣子求財的地步吧,老爺夫人怎麼就能對自己親兒子如此狠呢?
還有府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竟然需要嫁兒女來填虧空?
連嫡出的三哥兒待遇都如此,那她們庶出的兒女親事又該如何糟糕?
眼看事情不說清楚,一群妾室和庶出子女也蠢蠢欲動要造反的模樣,永昌伯不得不將給喬玉陵湊陪嫁的真相說出來。
永昌伯半真半假歎氣道。
“……實在不是我偏心,二哥兒是太子側妃,看在皇家的麵子上,我們陪嫁絕對不能少,否則就是挑釁皇家顏麵。”
“可府中情況就這樣,總不能把祖產變賣了吧?如此,也隻能委屈景哥兒了,他一個人就能換五十萬兩回來,便不必再讓其餘姑娘哥兒也低嫁呢。”
這麼說,瞬間就讓妾室們和其餘兒女倒戈立場。
犧牲三哥兒一個人,就能幸福大家夥,很劃算!
喬玉蘭當即幸災樂禍道。
“原來如此,真是讓父親操心了。三哥哥,你既然是伯府公子,就應該為府中付出,怎能因此提劍指向父母呢?真是太不孝了。”
“既然四妹妹覺得這門親是福氣,那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喬玉景冷冷道。
從小到大這個四妹妹就跟他不對付,明明他從未招惹她,但對方就喜歡找他麻煩,上輩子更是搶他親事,害他不得不進家廟躲避。
可惜對方費儘心機也沒得到什麼好下場,就算搶了好親事,也因為性格原因,與丈夫婆家和兒女的關係都不好,一輩子吵吵鬨鬨渡日。
不過,對方前世過得慘,是自作孽,他該報的仇還是會報!
懶得跟這種蠢貨廢話。
喬玉景直接看向上位能做主的人。
“爹娘祖母,我這般叫你們一聲是尊重,不代表你們就能用長輩身份壓製我,這些年你們是怎麼對我的,大家心裡都明白。”
“所以,彆指望我對伯府有多少感情。也彆說我吃喝享受了伯府多少富貴,我既然是伯府哥兒,你們就有養我的義務,我也不是自己想投胎到這裡的。”
“等我出嫁時,你們扣下我的聘禮,也就算兩清了,想要掌控我的親事,絕對不可能,大不了魚死網破。”
他態度明確,絲毫沒有商量餘地。
殘廢的喬祖母很是生氣,但她現在四肢殘廢,舌頭也被割了,根本沒辦法訓斥,隻能怒目而視。
這個孫子真是太沒規矩了!
鄒氏也怒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我是你親娘,你就必須聽我的。”
永昌伯沒說話,他向來都喜歡讓妻子當惡徒,自己做好人。
喬玉陵是得利之人,就更加不會出聲了。
其餘妾室和她們兒女也樂得看好戲。
喬玉景環視眾人嗤笑。
“這門親事你們選誰都可以,總之我不答應,反正這府中根本沒有我在意的人,我不介意拉著所有人去死。”
“何況,誰說我找不到高門大戶的親事了?你們敢胡亂給我定親,我的情郎定饒不了你們。”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
一句話直接讓在場人猶如雷劈。
喬玉蘭驚慌生氣大叫,“你竟然未婚與人私通!”
“是啊,二哥哥能與太子私相授受,我怎麼就不能未婚與人私通了?你再叫大聲點,最好讓所有人都知道永昌伯府的哥兒不守規矩。”
“到時候家族臉麵丟儘,二哥哥做不了太子側妃,你們也都隻能低嫁遠嫁出去,而我就不同了,我的情郎依舊會八抬大轎娶我入門。”
喬玉景毫不在乎名聲輕笑。
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他現在就是那個光腳的。
眾人又氣又慌。
喬玉陵卻不相信道,“三弟,事已至此,何必虛張聲勢。”
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但語氣卻是說不出的輕蔑,好似明晃晃在說,就你這幅模樣,能找到什麼有權有勢的夫君。
“那還真是讓二哥哥失望了,弟弟認為自己的才學和品貌,應該還是有幾分嫁入高門大戶資格的。”
喬玉景看了他一眼。
用來時專門浸過藥水的手帕,一點點將臉上遮掩容貌的脂粉擦掉。
當他真實的容貌顯露出來。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姿容昳麗,郎豔獨絕!
在場眾人皆倒吸一口氣變了臉色。
喬玉陵更是直接打翻手邊的茶杯,滿臉不可置信和嫉妒憤恨。